次日清晨。
慕黎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熟悉是因为这是她从小睡到大的房间，陌生是因为她已经有四年没有回来住过了。
所以昨天真的是顾南琛救了她。
慕黎顿时捂脸哀嚎。
她竟然让顾南琛见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等等！
慕黎缓缓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入目是一件粉粉嫩嫩的睡裙，她的脸顿时烧得通红。
天杀的顾南琛！
等她磨磨蹭蹭换好衣服下楼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顾南琛正在客厅吃午餐，见到她下来只是淡淡抬眼扫了她一下，便继续低头吃饭。
慕黎紧急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她微昂着下巴，故作镇定地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明明是在说感谢的话，但她高高抬起的头却透着一股韧劲，那股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在审视着人的模样。
顾南琛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冷淡地落在她脸上，“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慕黎，我作为你哥，希望你不要近墨者黑别把自己的人生给搭进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以为她也是那种出卖身体换取资源的人？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无声捏紧，慕黎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你又不是我亲哥，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顾南琛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瞥了眼手机上的信息，起身整理衣领：“我确实管不了你，不过看在父母的面子上，你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另外，以后学聪明点，别再被人卖了还傻傻地帮忙数钱。”
说完，他径直朝门口走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雪松气息。
慕黎低下头，慢慢把身子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慕黎姐。”一道细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
“所以你是个记者？”慕黎靠在床头，略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跟她朝夕相处过一年的助理唐恬：“你早就知道昨天的事有猫腻，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趁捡照片在你手心放了一枚微型摄像头吗？我以为你会多加提防黄总的，没想到你还是中招了。”
慕黎面色不善地盯着她：“然后呢？”
“我看到你被她们迷晕后，我就用你手机给顾先生打电话了。”
慕黎打断她：“你这思路不对吧，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报警呢？要是顾南琛不在附近，我岂不是要陷入险境？”
唐恬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下来：“情况太紧急了，刚好我看到顾先生进入了南城壹号，又见过你们的合照，我就想试一试。没想到慕黎姐你跟顾先生还是这种关系呢？”
“我们什么关系？”慕黎不悦地盯着她。她也终于知道顾南琛说的那句被人卖了是指什么了。亏她还以为顾南琛是想告诫她要洁身自好，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们是兄妹？”唐恬嗫嚅着，她也自觉她非常对不起慕黎，也怪她还是个新人，考虑问题还不够周全。
慕黎面无表情拉开一瓶酒，仰头灌下一大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昨晚的视频还在你那？”
“在的。”唐恬小声回答，她瞥了一眼慕黎，见她如猫般细腻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很识趣地问：“你需要我把视频给删了吗？”
“不。”慕黎摇了摇手中的空酒瓶，她半眯起眼让本就向上挑的眉眼愈加凌厉，唇角自然勾起一抹冷笑：“视频剪辑好发我一份。我有用。”
她看着面前这个梳着麻花辫，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女孩，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你走吧，视频发给我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不管你以后要不要继续调查这件事，都别再牵扯上我。”
“对不起。”唐恬朝慕黎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得像片落叶。
——
简直是要疯了。
唐恬走后，慕黎彻底泄下气来。她的表情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少有地流露出疲惫。
这两天她先是变猫后被迷晕被利用，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几乎让她怀疑自己身上背了什么诅咒。
她在网上找了个大师，大师嘀咕了一连串的“天煞孤鸾，命带桃花劫”的话术，最终又把话题引向购不购买手串上。
慕黎翻了个白眼，关掉网页。有句话说得好，买一百条手串都不如做一件善事来得实在。
不过这善事来得太快了吧。
慕黎站在家门口，看着眼前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德牧发呆。它整个身体陷在雪里，只露出湿漉漉的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喂，还能动吗？”慕黎伸出手蜻蜓点水般轻碰了下它的脑袋，摸到一手灰。
小家伙脏是脏了点，不过毛发却是黑亮顺滑，显然之前被人好好照料过。
“你主人呢？”慕黎蹲下身静静跟小狗对视。
小狗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摇头，像个傻狗。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不过你要跟我回家就自己动，你这么脏我才不会抱你。”慕黎轻飘飘丢下两句狠话后就双手插兜转身朝前走。没走两步，她就扭头去看那只小德牧，它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看来是不想跟她走了。
慕黎抿了抿唇，狠心继续往前走。不过她没能走多远，就掉头回去把小狗抱了起来。她恐吓般说道：“你主人不要你了，你就跟我走吧。不过这次是看你可怜才抱你，你别想着有下次。”
她刚一说完，手心就感觉到一阵湿润漫过，小狗轻轻舔了舔她的掌心，像是回应，又像是道谢。慕黎怔了一下，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她却觉得胸口某处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那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好吗？”慕黎低声问，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询问一只小狗的意见。不过她倒觉得这样做会莫名地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不过这次小狗很配合地在她怀里呜咽一声，像是对她的回应。
慕黎抱着小狗左一脚右一脚踩进雪里，在洁白的雪地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她的背影渐渐融入风雪深处，怀里那团微弱的暖意却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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