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镇上，雨停了百姓们都纷纷出来叫卖。毛悠闻到了肉香，脖子伸得老长，“阿初，我想吃哪家卖的包子，好香！”
其实毛悠早应该辟谷了，这样有利于他断绝尘缘，专心修炼，但是但承初始终没提，比起功成名就万丈光辉，他更清楚开心难求。
但承初买了一个包子，毛悠猫身吃包子不方便，但承初便拿着包子喂他。
毛悠的尾巴闲适的甩着，“阿初，我感觉你变化好大，以前你会骂我好吃懒惰。现在你居然什么都纵容我。”
但承初不顾众人打量的视线，也不在乎汤汁滴到了自己的身上。
听到毛悠的话，他想：是因为我能给的太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毛悠未来。毛悠给了他太多太多，自己能给毛悠什么呢？好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到了客栈，但承初没有上楼，结账后便离开。
老板看着台面上的碎银，他早上没听到楼上的动静，还以为人跑了，正骂着谁知人回来了，他复杂的朝着小二感慨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跑了又回来，弄不懂他们。”
十三四的少年看着老板，满脑子疑惑，人没跑回来结账不是天经地义的好事吗，怎么老板还感慨起来了，不知道谁脑子有病。
毛悠吃得有些饱，懒洋洋的跟在但承初的脚边消食。大家都看得稀奇，见过狗跟着主人，没见过猫寸步不离的跟着人的。
毛悠走路也不好好走，跟在但承初身后玩心渐起，开始贱嗖嗖的。他在但承初走动的步伐间穿来穿去，但承初走路得注意到他，防止踩到毛悠的爪子，且毛悠爪子很贱，他故意把爪子伸到但承初的脚下，但承初快落下时，他猛地收回来，贱兮兮的笑着。
但承初怪异的走路姿势更是引来旁人侧目。
毛悠跑到但承初的前面，绿色的眼睛在太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他的尾巴搭在爪子上，坏笑的盯着但承初。
但承初叹气道：“待会儿踩到你，你可别叫唤。”
毛悠在但承初的脚边绕了一圈，傲娇的看着但承初，甚至故意将爪子落在他前面，挑衅的看着但承初，来比一比是谁的速度快！
但承初搞不懂黑猫奇怪的兴趣点，只能谨慎的陪着毛悠玩耍。
毛悠屡屡成功躲避，高兴的上蹿下跳，直到途径的路人奇怪的说道：“这猫怎么和狗一样。”
两个人都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但承初分神，脚落地时感觉到不对，尽管及时收住了力道，可是毛悠还是惨叫了起来。
但承初蹙眉弯腰将猫提起来，捏起他的爪子看，毛悠勾了勾爪子，“好像不疼。”
但承初看着毛悠，他没踩实，但是不确定那点力道会不会让毛悠疼。
毛悠道：“真不疼。”但承初的脚刚碰到他的爪子，他条件反射就缩了回来，而且但承初及时收力，其实没怎么踩伤。平日里他在但承初那里犯错了喜欢哀嚎博取原谅，这次条件反射的就跟着哀嚎。看到但承初真的担心才知道自己卖惨过头了。
毛悠看着但承初的脸色，不敢提议再玩一会儿。但承初的脾气可算不上好，这段时间虽然对自己改性了，但是毛悠还是不想去挑战他。
两个人离开城镇的时候，毛悠提议道：“我们要离开了，去看一下那个神像好吗？”
毛悠固执的认为那就是神像，而不是一个腐烂的木雕。
但承初却认为那就是一块肮脏的木头，但是毛悠想去，但承初不会拒绝，两个人绕道去了山岭。
白日里山岭依稀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拾捡木柴或者来砍伐木头的百姓。
毛悠恢复成人型，“阿初，你等等我，我要再采一束花。”
但承初道：“你清晨的时候不是刚采了一束花吗？”他抬头看了看日头，光芒微弱，“土坯上的花还很娇艳，不用采了。”
毛悠摇头，郑重的看着但承初道：“我要去觐见我的神明，怎么可以空手去呢？”
但承初恐吓道：“蛇都回来了。”
毛悠的声音远远传来，道：“那你快保护你的信徒，让他千万不要遇到蛇。”
但承初道：“你对木雕恭敬万分，对真人怎么那么顽皮？”
毛悠抄着腰叫道：“那不一样，你还是我男朋友！快点！我！要 ！闹！了！”
但承初不明白男朋友的意思，但猜得到是“情人”的意思，失笑上前来到毛悠身边帮他采花。
采完了一束花，毛悠牵着但承初的手朝着石窟走去，来至转角处，毛悠就清晰的前方传来沉闷的“咚咚咚 ”敲打声，他神色顿时变得严峻，急迫犹疑往前走了几步避开凸起山石的遮挡，前方视线一片开明。
毛悠看见几个百姓站在石窟前，手里拿着斧头对着木雕砍下去。
地面上，神像的头颅和双臂掉落在石缝处。土坯被踢散，供奉的花朵被碾成烂泥。
“这烂木头还挺难砍。”
“哪里来的傻子居然把水灾鬼供奉起来！哈哈。”
“快点砍吧，还挺大，拿回家当柴火烧也算是驱了水灾鬼。你们说水灾鬼是不是也能感觉到被四分五裂？”
“哈哈哈。”
众人嬉笑起来。
毛悠脸色雪白，胸腔怒火如同喷发的岩浆！从未觉得人是如此的愚昧和低劣！他冲过去将那几个举着斧头砍伐神像的百姓掀倒在地，对着他们使劲儿的挥拳头。
几个男人被猝不及防出现的少年吓了一跳，又看着他面目狰狞，被那愤恨仇视的眼神吓到。同村的男人们回过神之后赶紧上前来帮忙。
毛悠将几个男人撂倒在地上，狠狠地挥起拳头，明明他是胜利者，明明那些村民没有伤到毛悠一分一毫，可是毛悠满脸是泪，痛苦万分。
他对着被他按在地上的男人高高的举起斧头，仇恨的看着他，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着，“谁让你们砍神像的！谁让你们砍的！”
瘦弱的男人看着少年手举着锋利的斧头，脸上长出黑色的毛发，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求饶，“这是水灾鬼的塑身啊！这是瘟神啊，我没有得罪神明啊，大人你饶了我一命！”
“他怎么是瘟神了！怎么是水灾鬼了！”毛悠咆哮着，他双眼赤红，“你们知道什么！你们这群以讹传讹的蠢货！愚人！你们的脑子留着有什么用！不要也罢！”他再次对着那人高高举起斧头，怒火已经冲垮了毛悠的理智。
“小猫。”但承初的清音传来，唤起毛悠的神智。“放下。”
毛悠难过的看着但承初，哭着摇摇头。但承初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斧头，抚摸着他的头，“你不必为这种愚人沾上满手血腥。”以前他想看毛悠经历世间冷暖会不会变坏，现在却不忍他坠入灰暗，不希望他沾上脏污。
毛悠执拗的摇头，悲恸的抽泣。
“听话，我来。”但承初接过他手中的斧头，毛悠死死的扣着不松手 。但承初也使了很大的劲儿才从他手里抢下斧头。
但承初捂住毛悠的眼睛，阴冷的视线落在那几个村民身上，斧头落下，那几个村民的右手纷纷被砍下。
哀嚎声响彻四野。
但承初将手掌踢到草丛中，对着那些痛得满地打滚的人道：“滚。”
那些人捂住断掌面露侥幸的纷纷逃离。
毛悠没有拿开但承初捂住自己脸的手，道：“阿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那些愚人不值得我同情，我再也不同情他们了。”
说完，毛悠拿开但承初捂住自己脸的手，他抬起胳膊擦拭着面上的泪水，蹲下来将神像的头颅和断肢收进灵囊。他红着眼睛愧疚的看着但承初，承诺道：“我会给你俢一个很精美华丽的神像，再盖一座雄伟的神殿。”
但承初笑起来，“我等着你实现诺言。”又接着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毛悠摇头，那是但承初的神像，那些人一边践踏但承初的神像一边揣摩但承初会不会疼，那么直白的恶意。如果但承初真的能够感觉到疼，那些人是不是会更加的兴奋激动，下手更加的残忍。
“阿初，你能感受到神像上发生的事情吗？”毛悠颓丧的垂着双肩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碾烂的花瓣。
神明确实和自己的神像有一定的联系和感应，能听到感受到神像上的事情。
“仙身还没吸收鬼气之前能感受到。”
但承初回忆着，刚开始的时候很难受，后来就麻木了，之后就慢慢没有感觉，最后遗忘了。
毛悠坐在地上抓着但承初的衣摆，仰望着他，控制不住的想：你是不是感受了自己被四分五裂千千万万次，无时无刻听着众人对你的诋毁和辱骂啊。所以麻木了，没感觉了。
怎么可以这样啊......
明明所有神明都选择明哲保身的时候，只有但承初挺身而出，他明明是一个大英雄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毛悠在心里一遍遍的诘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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