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知道,这是逐客令。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门前回头望了一眼。
此刻,秦霜蜷缩在被子里,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凌晨时分,医生来查房,确认秦霜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只需要静养即可。
苏然松了口气,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调出国内暗桩的联系方式,一字一句地敲下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姜晚的安全。”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隔壁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秦霜扶着墙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睡意。
她听到了苏然之前的低语,听到了“危险”“不惜一切代价”这些字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天亮时,苏然带着早餐去看秦霜,推开门却愣住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那罐硅泥,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告诉姜晚,我回国了。”
苏然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她疯了一样拨打秦霜的电话,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情急之下,她再次拨通姜晚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就在苏然手足无措时,想起来了林悦。
好在林悦的电话接通了。
“林悦,我联系不上姜晚,我去机场那边查,你告诉姜晚,小霜可能回国了!”
苏然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她终于明白,秦霜根本没睡。
姜晚让启森调查了一圈,也没找到秦霜回国的痕迹。
姜晚在酒店里抓了半个小时的头发,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
F国庄园的薰衣草田正值花期,大片的紫蓝色在风中起伏,像片流动的海洋。
姜晚站在铁艺门前,看着那栋熟悉的临湖别墅,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是连夜从国内飞过来的。
庆功宴的计划已经托付给启森,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霜的纸条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推开别墅大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炉上的相框还摆着她和秦霜的合照。
那是秦霜去冰岛前拍的,姜晚缠着秦霜拍的。
照片里,两人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盛开的向日葵。
“你来了。”
秦霜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姜晚抬头,看见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楼梯口。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意。
“你的腿……”姜晚冲过去想扶她,却被秦霜侧身避开。
“死不了。”秦霜的语气很淡,转身往露台走,“坐吧。”
露台上的藤椅还在,只是上面落了层薄灰。
秦霜坐下时,右腿微微蜷缩,显然牵动了伤口。
姜晚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为什么不告而别?”姜晚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有些发颤。
秦霜没看她,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你们都忙,不用管我。”
“我以为你会等我。”姜晚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说好了,等解决了姜思成……”
“等解决了姜思成,你是不是还要去金三角?去海盗地带?去危险的地方?”秦霜突然转头,眼神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姜晚,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姜晚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的未来。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苍白的沉默。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秦霜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你总觉得我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可你忘了,我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她的指尖划过藤椅的纹路,那里还留着上次两人一起晒太阳时的温度:“你去东南亚,去金三角,去和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以为这是保护我?其实是把我当外人。”
“不是的!”姜晚急忙辩解,“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担心?”秦霜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最担心的不是我的腿,是你会不会像阿姨一样,一去不回。”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姜晚,我怕了。我怕好不容易抓住的光,又变成飞灰。”
姜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骤然缩紧。
她想说自己不会离开,想说她们还有未来,可秦霜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秦霜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还是别做朋友了。”
姜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秦霜决绝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那就分开吧。”
秦霜的身体猛地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别过脸,看向远处的薰衣草田,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影。
“我明天就回国。”秦霜站起身,右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倔强地没让姜晚扶,“庄园的钥匙,我会让管家还给你。”
姜晚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好像隔着一整个光年那么远。
“你不能回国。秦霜,你就算是恨我,也不可以回国。这是我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悼念礼,是我的事情。
你能替江孜照顾好我,已经是你仁至义尽了。
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我想为她做点什么。至于你,我送你一场盛世繁华就好了。
你的电影一定会大麦,你一定会登顶,而我终究会陷在淤泥里,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晚说得很绝情,伸手就将那张合照拿起,从相框里抽了出来。
她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张合照。
火光在二人之间热烈燃烧,仿佛烧断了二人之间唯一的关联。
秦霜的肩膀微微颤抖,最后却是倔强地看完了这一场“葬礼”。
当天晚上,姜晚在客厅坐了一夜。
照片早就燃烧殆尽了,可她却一动不动。
天亮时,庄园管家来敲门,说秦霜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的瞬间,姜晚的眼泪掉了下来。
里面是那条铂金项链,吊坠上的金色玫瑰被摩挲得发亮。
秦霜什么话也没留下,就像是姜晚泛起涟漪的人生中,那颗石子彻底落底了。
启森的电话打来时,姜晚正在收拾庄园里的行李。
不多,但是都舍不得扔掉。
“姜思成玩了把大的,庆功宴变成了上市庆功宴。庆功宴准备得差不多了,姜思成那边一点防备都没有。”启森的声音带着兴奋,“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姜晚的声音很平静,“帮我订最早的机票。”
挂了电话,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别墅。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她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飞机起飞时,姜晚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薰衣草田,突然明白秦霜为什么要走。
她们都是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人,太害怕再次坠入深渊。
所以,她想把唯一的一片光留给秦霜。
世界太拥挤了,如果可以,她想让开那个位置给秦霜。
她们两个有一个在光里就足够了。
只是她忘了,有些光,一旦遇到,就再也舍不得放手。
国内的庆功宴办得盛大而隆重。
姜氏集团的logo挂满了宴会厅,香槟塔在水晶灯下泛着璀璨的光。
衣香鬓影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姜晚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挽着启森的手臂,像个真正的社交名媛。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思成穿着定制西装,正和几个政界人物谈笑风生,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按计划进行。”姜晚低声对启森说,指尖在手包里按下了微型录音笔的开关。
启森点点头,端着香槟走向姜思成,用流利的本地语寒暄起来。
姜晚则端着酒杯,看似随意地在人群中穿梭,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启森和姜思成的对话。
“坤沙将军对姜总的项目很感兴趣,说要追加投资。”启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
闻言,姜思成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大家合作共赢,感谢坤沙将军的支持,我们一定会再创奇迹。”
姜思成笑着举杯,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举杯。
“姜总真厉害,这就踩着自己妻子的成果准备上市了!”
姜晚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思成的眉头突然紧皱起来。
之前助理就说好像看到了姜晚,但姜思成的人一直传回的消息都是姜晚在海外。
结果,姜晚还真就躲过了他安排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庆功宴。
姜思成的表情虽然难看,但也只是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甚至露出了一副慈父关怀女儿的模样。
“晚晚。你怎么来了?爸爸最近一直忙着国内的事情,都没能去海外看你。医生说你需要好好疗养,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跑回来,简直是胡闹!”
姜思成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姜晚的手腕。
姜晚却往后一退,堪堪躲开了姜思成的动作。
“爸爸不忙的时候也没去看过我啊,前段时间你如同丧家犬一样也没去看我啊。别说我不懂事,我这么多年没花过你的钱,一直很懂事的。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在乎过我,我今天来,你应该很生气吧,毕竟我长着一张和那个让你一辈子都胆战心惊的江孜同样的脸!你肯定恨死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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