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沈清皱着眉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沈安”的名字。
“找死吗？这都几点了！”沈清刚要睡着她就打来电话，本来是不想理的，可是又想到她说的视频……
她无奈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心头一凛。
沈安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清，来学校天台。现在。”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沈清压低声音，满是不耐。
“你不来，我就从上面跳下去。”沈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说到做到。”
“你他妈……”沈清想骂她，但那句威胁和视频的阴影交织在一起，让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赌不起，如果沈安真的死了，那个视频的下落她可能真的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或者，这会不会是沈安的一个疯狂的陷阱？
“等着！”沈清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挂了电话。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沈清裹紧外套，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绕到学校后墙一处僻静的地方。
头一次翻墙进学校，沈清费了不少劲，还是在翻过去时被粗糙的墙面蹭破了手掌的一层皮。
忍受着火辣辣地疼，她低声骂着沈安，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摸去。
就在她快要穿过操场时，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教学楼顶。
就那一眼，她的心跳几乎停止——漆黑的天台边缘，赫然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轮廓，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落。
“这个疯子……”沈清低声啐了一口，心里那点“她在耍我”的侥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本想大声喊沈安的名字，又怕惊动门卫，把事情闹大，最后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沈安打电话。
而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不能再等了！沈清咬紧牙关，朝着教学楼入口狂奔。
楼门果然锁着，她找到一扇没关严的窗户，费力地爬了进去。
空旷的楼道里，她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不停回荡着，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一样包裹住她。
沈清冲进楼梯间，开始疯狂地向上奔跑。手机依旧贴在耳边，忙音像是敲打在她心脏上的鼓点。
一层，两层……肺部的空气像是被榨干，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而就在她已经能看到通往天台的那扇小门轮廓时——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从楼下传来，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夜空。
那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沈清的心脏上。
沈清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不好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就在她伸手去推那扇虚掩的天台门时，门缝里似乎有一个黑影极快地闪了一下，消失了。
“沈安？！是不是你！”沈清用尽力气大喊，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然而天台上空无一人。
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得她浑身发冷。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踉跄着扑到栏杆边，颤抖着向下望去——
教学楼下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姿势扭曲。暗红色的液体正无声地在地面上蜿蜒扩散，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诡异的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沈清呆滞地看着地面，不知所措。
几秒钟后，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几近崩溃的呆滞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沈清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要握不住它。
理智让她先拨通了120，声音是连自己都陌生的尖利和混乱：“喂！圣德高中！有人坠楼！快！求你们快来！”
挂了电话，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又按下了110。报警之后，她才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跌跌撞撞地冲下楼，跑到沈安身边。
她不敢碰她，只是跪在旁边，看着那张曾经鲜活、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曾经的种种像是走马观花一样浮现在沈清的脑海中，原来她们，都没真心地说过几句话……
夜晚的凉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愧疚、还有恨的巨大悲伤。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刺耳的鸣笛将她拉回了现实。
医生在现场确认了沈安的死亡。
沈清作为第一发现者，被带回了警局。
在一个狭小、灯光惨白的房间里，她接受了一整夜翻来覆去的询问。
沈清不停地重复着接到威胁电话、赶到学校、翻墙进入然后冲上顶楼最后发现坠楼的过程。疲惫和惊吓让她脸色惨白，看起来确实像个受惊过度的发现者。
但是接下来李警官的话却让她的心跌落谷底……
李警官合上之前的记录本，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沈清心上。
“沈清同学，今天的问话就先到这里。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过，还有一个情况，我们需要向你核实一下。”
沈清抬起沉重的眼皮，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李警官继续说道：“我们彻底搜查了现长后发现——或者说，是‘没有发现’。”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沈清的表情，“我们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
沈清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手机？沈安的手机怎么会不在现场？她明明是在天台打电话叫她过去的啊？！
“据你所说，你是接到她的电话才去学校的，这本该是证明你动机和行踪的关键证据。但现在，这部手机消失了。”他的语速放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意味着，我们无法通过通话记录来确认她生前最后联系的人是谁，也无法核实她是否真的如你所说，发出了那样的自杀威胁。”
年轻的记录员也停下了笔，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沈清骤然加快的呼吸声。
“那我的手机呢？你们可以查我的手机啊！我绝对没有杀她，她坠楼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到天台！”
沈清忍不住大喊道：“对了，还有监控！你们确认过监控了吗？”
李警官没有理会她的愤怒，接着说道：
“沈清同学，我希望你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目前，你是死者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内，我们唯一能确定的联系人，也是第一发现人。你的证词，是目前所有线索的核心。”
他停顿了一下，任由沉默在狭小的房间内蔓延，最后抛出了极具分量的话：
“如果……我们经过调查，最终排除了自杀的可能，认定这是一起刑事案件的话……”
李警官的目光牢牢锁住沈清瞬间煞白的脸，
“那么，基于以上这些‘巧合’，包括无法证实的威胁电话、失踪的关键证据、以及你出现在现场的时机，你，沈清，将是这起案件的第一嫌疑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说了我不可能杀她！我们是……朋友。”沈清愤怒的开口，却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失去了力气。
一切的解释都是那么苍白。
李警官看着她的反应，最终靠回了椅背，语气依旧冰冷：“当然，这只是目前基于证据的合理推断，我们会继续调查，寻找手机，排查其他可能性。在这期间，希望你保持通讯畅通，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我们的后续调查。”
凌晨时分，她终于被允许离开，脚步虚浮地走出警局大门，冰冷的晨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抬头，便看到林修瑾斜倚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身影在朦胧的晨曦中显得修长而冷峻。
他似乎等了很久，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他在等她？
林修瑾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
“沈安……死了吗？”
“跟你有关系吗？”沈清丝毫不留情面的说：“出事了才来忏悔，是不是晚了点？”
林修瑾依旧平静，
“我没有欺负过她。”
“所以呢？”沈清嗤笑一声，“冷漠的旁观，就是你的选择？”
林修瑾低下头没有看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瞳孔，也藏住了他的情绪。
终于，林修瑾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肺腑中挤出一般紧涩，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沈安到底死了没？”
沈清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也没再想和他纠缠下去，
“死了。”
林修瑾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有无数种可能在他脑中闪过。
林修晚……就这么死了？
不，她早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沈清绕过他想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我们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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