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沈清不解地回头看他，甩开他的手，“我们之间，能合作什么？”
林修瑾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淡定地卷起袖子漏出手绳给她看。
沈清震惊出声：“怎么会……”
“也对，在你看来，这并不能算是合作。”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五岁的时候我姐姐走丢了，她走丢的时候手上就戴着你的那根红绳。”
他并没有点的太明白，但他相信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沈清攥紧了拳头，原来，沈安竟然真的是……林家千金。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沈清试探着问道，这也许是她跨越阶级的唯一机会了吧，她在心里可笑的想着。
林修瑾轻笑一声，看了看她的校服口袋，
“手机给我。”
沈清警惕地护住口袋，“你想干什么？”
林修瑾从她口袋里把手机抽走，沈清想抢却够不到，林修瑾讽刺地说:“如果真的不想给，就把所有情绪动作都藏好。”
沈清被气的咬牙，却又瞬间换上了得意的表情。
林修瑾打开手机却不知道密码，此刻他才明白她在得意什么。
快速翻转手机面部识别解锁，然后举起手机不让她够到，“一个坑里你要跌倒两次吗？”
沈清彻底慌了，林修瑾淡定地在她的通讯录里存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还她，“想好了联系我，我们可以……医院见。”
林修瑾没再看她，转身上车，留下沈清在原地，拿着手机的双手颤抖着，她盯着屏幕上林修瑾给自己设置的备注……
弟弟。
隔着车窗看她，林修瑾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困惑。
已经死亡的，是通过血型对比到的姐姐沈安，而站在那里的，是身世经历完全符合甚至戴着红绳的沈清。
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修瑾有些疲惫地命令司机开车去学校，他一定会一步步接近真相的。
沈清的大脑越来越混乱，他到底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他走丢的姐姐，还是只是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那个姐姐？
沈清颤抖着打电话向班主任请了一天假，哪怕只有一天，也先让自己休息一下吧。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净沈清心头的沉重与泥泞。
水汽氤氲中，沈安坠楼时的巨大声响、天台门口模糊的人影、警局一夜的问询还有林修瑾给出的合作邀请，一切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交替闪现。
一条充满危险的“光明”道路，真的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了吗？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里瞬间只剩下压抑的寂静和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她抹去镜面上的水雾，看着镜中那个眼神迷茫的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没得选。
换上干净却略显旧色的衣服，沈清走出了家门。她并没有走向学校，而是拐进了旁边那栋熟悉的居民楼，站在了沈安家的门口。犹豫仅在一瞬，她便抬手，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沈安的养母，不过一夜之间，这位原本温和的中年妇女仿佛老了十岁，眼眶红肿，面容憔悴。看到门外的沈清，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小清？你怎么来了……”沈母的声音沙哑不堪。
“阿姨，你还好吗？”沈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哀伤和担忧，“我……我昨晚一夜没睡，心里难受，想安安了……我能进去看看吗？就去她房间坐一会儿。”她恰到好处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这番说辞成功地打动了正沉浸在丧女之痛中的沈母。
沈母侧身让她进来，哽咽着：“好孩子，难得你还想着她……去吧，她的房间……我们还没收拾。”
踏进这个熟悉的客厅，压抑的哭声隐约从里间传来。沈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沈安好朋友”这个身份，在此刻成了一把□□，也是一张完美的伪装。
关心成了借口，探望能掩盖阴谋。
她轻声走向沈安的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然而，房间里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沈安的养父正坐在床边，默默地抱着女儿的照片。
“叔叔好。”沈清轻声打招呼。
沈父抬起头，眼中是同样的悲痛，他叹了口气：“是清清啊。我们……想着把安安的东西收拾一下，看着……更难受。”
沈清的心脏猛地一跳！收拾遗物？那意味着所有可能暴露沈安真实DNA的东西都可能被清理掉！机会稍纵即逝。
她立刻上前，脸上挤出体贴的神情：“叔叔阿姨，我来帮你们吧。这些事……我来做，你们去休息一下，别太伤神了。”她不由分说地接过沈母手里的一件外套，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疲惫和悲伤让他们没有太多心力推辞，只是感激地看了沈清一眼，相继走出了房间，或许是想去客厅平复一下情绪。
房间里只剩下沈清一人。她的心跳得飞快，机会来了！她迅速扫视房间，但最重要的目标不在这里。她立刻转向房间内的独立卫生间，借口道：“阿姨，我先用下洗手间。”
反手锁上卫生间的门，沈清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洗漱台。牙刷！沈安常用的那支蓝色牙刷还插在漱口杯里！她迅速将其抽出替换，用纸巾包好，塞进自己外套的内袋。
接着，她近乎本能地清理起梳子上可能残留的头发，甚至用湿巾仔细擦拭了洗手台边缘和水龙头把手——清除一切可能残留的生物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客厅里的景象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沈父沈母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相拥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相册。沈母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相册泛黄的塑料膜上，沈父则红着眼圈，轻轻拍打着妻子的后背。
沈清脚步迟疑地走过去，下意识地拍了拍沈母的肩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相册上的照片吸引。
那是沈安七岁刚被收养时拍的第一张全家福，她穿着崭新的裙子，怯生生地躲在养母身后，眼神里却已经有了光。
往后翻，是八岁生日时吹蜡烛的搞怪模样，是十岁戴着红领巾的骄傲笑脸，是十二岁在公园里奔跑的回眸……
几乎每一张照片上，沈安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沈父沈母看着她，眼神里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宠爱。
原来，离开福利院后，沈安是被这样真切地爱着的。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沈清的鼻尖，视线瞬间模糊。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
“阿姨……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她慌忙低下头，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沈安的家。
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冰冷的房间，沈清背靠着房门，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一直强撑的冷静和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却又被她死死地用手捂住，变成破碎的呜咽。
她后悔了。
沈安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她不应该在花一样的年纪，带着屈辱和绝望，冰冷地躺在教学楼下。她本可以继续拥有那份来之不易的、沈清曾经无比嫉妒的温暖。
可是，一切都晚了。
沈清颤抖着手，从外套内袋里拿出那支用纸巾包裹的牙刷。冰冷的塑料触感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更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刺穿了她刚刚筑起的心防。
这不仅仅是一份DNA样本，这是她妄想窃取一切的罪证，也是她亲手斩断过去的开始。
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在这滔天的悔恨与悲伤之下，又隐藏了怎样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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