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棋忽的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看向山顶。
从山顶吹来的风从他身旁轻轻拂过,低沉的风声带来了一股令人惶惶不安的气息。
“军师,好久不见。”
那位身材丰腴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仙棋身边绕了半圈,目光上上下下将仙棋打量了个遍,“还记得民女陆婴吗?”
仙棋目视前方,没有去看她的脸,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倒是那李敬仪兀自发出一声又一声冷笑,鄙夷道:“北荣的财囊,呸!真给青炤丢人现眼,呵呵!”
陆婴团扇下的表情微微僵硬一瞬,随后脚步继续走动,从李敬仪身边绕了剩下半圈,最终绕回至仙棋与李敬仪面前,背对着二人说:“你们又好到哪里去呢?金晟的走狗?哼哼~”
仙棋目光稍稍下移,正瞧见陆婴勾起的眼尾处的一抹阴笑。
陆婴在团扇下阴笑几秒后,旋即松了力度,让团扇打着圈滑落,脸色一转恢复成慈祥和气之态。
她身材不算苗条,走起路来却轻盈生风,长裙飘逸,优雅灵动。
“各位!今日暂且各回各家,明日大家在码头汇合,捎上家伙事儿!不息公会带你们一起去矿洞!!”
福来的百姓们在她的招呼下高高兴兴回家准备去了,期间掺杂着欢声笑语,仿佛明天一觉醒来就能迎接美好生活。
人散后,只剩管秀抱着女童站在原地,面前还有一个忧心忡忡的杨忆苦。
陆婴转身,视线重新看向仙棋,“军师大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仙棋朝山上看了眼,“我要上山,你若同道,路上可以谈谈。”
李敬仪闻言,脱口问道:“你去山上做什么?”
仙棋没回答,只是看着陆婴的眼睛。
陆婴倒是明白了仙棋的意思,转身让出路来,轻摇团扇笑眯眯地说:“当然同道,请。”
仙棋不客气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李敬仪瞪了陆婴一眼后带领两个亲兵快速跟上仙棋。
陆婴一副不计较的态度,对李敬仪的无礼回了个夸张的笑脸。
“阿瓜。”
仙棋走到杨忆苦面前,轻轻拉了拉杨忆苦的袖子,“跟我去见素觉主持。”
杨忆苦看了眼管秀,目光里带着询问。
管秀轻微点头,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杨忆苦一路的紧张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素觉主持没事我便放心了。”
管秀没打算上山,抱着女童往左边的小路拐进去。
等陆婴和李敬仪等人皆跟随仙棋往山上走了七八个台阶后,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慢慢回头,盯着陆婴和李敬仪的背影,眼眶逐渐发红、发狠。
仙棋听到陆婴追上自己的脚步声,特意在陆婴开口之前先说了些有的没的。
“阿瓜,管先生抱着的孩子是谁?”
杨忆苦对仙棋没头没脑突然发出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因此语气有些不耐烦,“当然是他自己的娃,不然是你的啊?”
仙棋:……
“我就问问,你好端端的呛我做什么?”
杨忆苦幽幽瞥了眼走在仙棋身侧另一边的陆婴,收回目光时瞪住仙棋,没好气地小声说:“谁让你给福来弄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听见这话,陆婴连忙见缝插针,“诶!此言差矣,不息公会是来帮福来脱贫的!”
杨忆苦不相信陆婴的话,心里自然也不服气,但面对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他不敢直言不讳,只能把憋屈咽进肚子里,偷偷生闷气而不说话。
当然,陆婴并不在意他一个小小的百姓是什么态度,插进去话后,下一句直接问仙棋,“军师大人好厉害,连北荣的厄乌都能驱动,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莫非你有第二把钥匙?”
李敬仪微微偏头,把耳朵朝向二人,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仙棋一派泰然自若,面无表情道:“厄乌在青吉院,你这话应该去问青吉院的青天。”
陆婴:“你就是青吉院的军师,问你和问褚青天是一样的。”
仙棋:“我不知道。”
陆婴阴嗖嗖地笑了笑,“驱动厄乌的钥芯必须得是钥匙身上……”
仙棋:“陆会长。”
仙棋突然停住脚步打断陆婴的话,表情变得严肃厉害,“我说了我不知道,再问也还是这个答案,你不必浪费口舌了。”
说完加快速度拾阶而上,“阿瓜,跟紧。”
陆婴被仙棋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愣了一会儿,直到李敬仪讥笑着从面前走过去才回过神。
她追到李敬义身边,摇着扇子探话,“瞧左都督笑得这么开心,莫非军师已经把钥匙的秘密告诉你了?”
李敬仪得意洋洋地嘲讽道:“没有,不过那又咋地?我只是抢不到,而你是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东流,功亏一篑啊,啧啧啧,真惨。”
陆婴一直装得大方宽厚,这会儿终于装不下去了,脸色在李敬仪说完后变得煞黑,握扇子的手把扇柄捏得发响。
李敬仪见此,用更贱的语气挑衅道:“北荣那边的主子交给你的任务就这么被我一把火给炸了,你说你回去该怎么交代呢?唉~我都替你担忧,他们不会杀了你吧?”
陆婴暗暗咬牙,眸子慢慢变得阴鸷。
李敬仪冷笑一声,凑到陆婴面前,勾住陆婴下巴,继续挑衅,“挺漂亮的一个美人儿,回去跪在你主子腿边好好表现一番,把他们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能免你一死。”
陆婴一个犀利的目光瞪过去,同时反手捏住李敬仪的手指,恶狠狠地说:“没必要,把你的人头带过去将功补过也是好的!”
李敬仪疼得一只眼睛都睁不开,却笑得出来,甚至有些爽,“哈哈哈!拿我的人头?狂妄!”
话音落下,他另一只手张开五爪朝陆婴脖子用力抓去!虽然被陆婴歪头躲过,但抓住机会把手指抽了出来。
二人趁势各退后一步,李敬仪拔出剑,陆婴的团扇周围冒出十八根精锐的尖刀,二人目光盯着对方,剑拔弩张!
李敬仪的亲兵欲上前帮忙,被李敬仪抬手拦下,“别过来,否则说我们欺负女人。”
陆婴面色冷凝,再无半分和气。
就在二人即将动手时,已经走远的仙棋站在台阶高处回头朝下面喊了句:“要打出去打,别在息戈打!”
回音还没消失,李敬仪率先把剑收回剑鞘,对陆婴耸了耸肩说:“咱们和青吉院有约在先,在外面怎么争怎么斗都行,但不可以闹到息戈来,这次就算了。”
陆婴拿扇子狠狠指住李敬仪,大喊道:“你炸了有仙阁!是你先破坏约定!!”
李敬仪歪嘴笑着说:“冤枉啊!有仙阁是自己塌了,不是我炸的!”
陆婴:“你刚刚亲口承认了!”
李敬仪:“啊?我不记得啊?空口白牙的,你有证据吗?”
陆婴面对李敬仪死皮赖脸的嘚瑟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死无赖!”
李敬仪冲她挑了挑眉,一脸“你奈我何”的态度。
陆婴甩手放下扇子,扇子上的尖刀顺势收缩入扇内,“呵呵。”
她气极反笑,嚣张地留下一句,“走着瞧”,尔后大步朝山上走,迫不及待把李敬仪甩远。
而就在二人互相挑衅的这会儿功夫里,杨忆苦问了仙棋一些话。
“厄乌就是被我送到青吉院的那些怪物吗?”
仙棋犹豫片刻才点头承认。
看着杨忆苦若有所思的样子,仙棋直言问道:“你在想他们说的钥匙是什么?”
杨忆苦“嗯”了一声,转眸看着仙棋的眼睛,忧虑地问:“当时你用了我的血,钥匙该不会和我有关?”
仙棋噗嗤一笑,“谁的血都行,我怕疼才没用自己的,你想想看,你只是个耍杂技的,能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忆苦脸色幽幽绿了一度,瘪起嘴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用不着强调我很没用。”
仙棋又笑了笑,第二次笑得有些生硬心虚,好在杨忆苦不曾注意。
杨忆苦没再多想,“所以他们把人养成厄乌是干什么用的?”
听见这个问题,仙棋脸色变得复杂,“没有用。”
杨忆苦惊诧道:“没用他们还抢得头破血流?纯折磨人好玩儿是吗?”
仙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只是对我们来说没有用,你可知金晟与北荣同宗同源,两国百姓都是厄族人,信奉同样的传说,有相同的信仰。
“而厄乌就是厄族人连接神明的渠道,在他们的传说中,只要集齐八方厄乌举行八次仪式,就能得到神的加冕,成为厄族最纯正的皇。”
杨忆苦越听越震惊,“不就是拿活人祭祀?这么惨绝人寰的糟粕在我们青炤都灭绝几百年了!他们还信啊?!!”
仙棋无奈道:“一个民族的信仰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杨忆苦:“那那些厄乌最后会怎么样?”
仙棋看了他一眼,随后迅速移开目光,“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成功炼成厄乌,大多数人会死在试药的过程中,若抗过这一关,在被送上祭坛之前,就还有生还、乃至恢复成正常人的机会,不过一旦上了祭坛,下场便依旧逃不过个死。”
杨忆苦:“所以甜甜就没抗过来……”
仙棋轻微眯了眯眼睛,语气突然变得小心谨慎,压低声音说:“阿瓜,你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妹妹就是鲁甜甜的事情。”
杨忆苦忍着伤心,疑惑地问:“为什么?”
仙棋道:“你最好不要知道为什么,听话便是。”
杨忆苦:唔……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想知道呢。
仙棋:“对了,除鲁家人以外,还有谁知道你和鲁甜甜的关系?”
杨忆苦道:“我好不容易把甜甜送到鲁家去过好日子,当然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原本的身份,所以从来没告诉过任何……哦,只有一个。”
仙棋眼神一肃,“谁?”
杨忆苦:“素觉主持。”
听见这个名字,仙棋眼神里的紧张感稍稍消散些许,“你信得过他吗。”
杨忆苦理所当然道:“废话!素觉主持是天底下最慈悲的人!我就算不信自己都不能不信他!!”
说话间,陆婴和李敬仪追了上来,素觉所住的小庙就在前方不远处。
仙棋忽被林子里的一道虚影吸引了目光,然而转头看去时,却见林子里什么也没有。
杨忆苦:“你在看什么?”
仙棋皱眉沉吟须臾,“刚刚好像有人从那边下山。”
杨忆苦探头望了望,“那边没路,你看错了吧?”
仙棋收回目光,“或许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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