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唐意怒吼一声。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不过倒并不是唐意的威吓起了作用，更多的是牢笼里看客觉得，有更精彩的戏可看，所以她们默契地选择安静下来。
唐意再度看向秦燃，字字顿声，“为什么？告诉我。”
当她得知秦燃目的不纯时，唐意想的是，她该怎么努力把事情处理妥善，能够两全其美，她在外面费力想办法帮秦燃做身份，少受处罚。
甚至想过怎么快速提升修为，哪怕多吃些苦，她也想能够尽可能更早地继任首主，做秦燃坚实的后盾，帮她报仇。
可秦燃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撇开她。
唐意通红的眼眶下，滚下一滴泪，“我说过，我可以帮你报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我不需要你帮我。”秦燃面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自己的仇，应当我自己来。”
秦燃其实心里很烦，乱做一麻，她嘴上虽然说着不需要唐意帮她，可谁带她来的深海，谁给她的机会接近海宫，这些，都是唐意，她又怎么敢说她不需要呢。
秦燃的心好像也随着唐意那滴泪，正在急速地向下坠去一样，扯得她心脏周围的血肉生疼。
秦燃站在原地，身上封印符的变化无声催促着秦燃，她的时间不多了。
秦燃再抬眸，眼中只剩冰冷的复仇，“唐小姐，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她想，再过几年，唐意应该也就不会记得她了，秦燃被镇压的那几年，曾试图借身还魂，只可惜，她的魂魄在狱界日日夜夜游荡的那段时间里，她听不到一点关于她的声音。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狱界存在过。
转生后，她失去记忆，但唯一不变的是，不管是对她好的，还是对她不好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想让她死。
他们只是一个说得好听，一个说得难听罢了。
秦燃神色沉了沉，“唐小姐现在可以选择帮你的姐姐一起对付我，毕竟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完秦燃身上猛然涌出无数灵力光点，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箭，“说起来，这些年，我已经忍得够久了，若放在过去，我要杀那些虚伪恶盗之徒，何时需要用到这般卑劣的手段。”
海水随着秦燃拉弓的动作，剧烈涌动起来，牵开一阵又一阵的浪潮。
“但现在，我也不在乎了，做都做了，你要怨我我也没有办法。”
唐时顿感不对，秦燃对准得方向是唐意！！
“唐意！快退开！”
唐时抬手想要拉唐意回来，然而太晚了，秦燃馥郁磅礴的灵力，让她根本无法靠近，修为稍低一点的人靠近，就会感到窒息一般的威压。
“唐意！”
情急之下，唐时果断爆开灵力，直接强行破除海心莲的封印，拼尽全力朝唐意甩去。
一朵巨大的蓝色海莲花包裹住唐意的身体，堪堪挡住秦燃这一箭。
秦燃竟然为了逼她拿出海心莲，不惜对唐意动手，唐时顿时怒火中烧，“鎏玉狱主还真是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连我妹妹的命也不惜放上赌桌。”
唐时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及时拿出海心莲，刚刚那一箭，唐意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她不再客气，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鎏玉，唐时也不允许有人可以在人鱼族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你终于还是拿出来了，”秦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建议你也不要手下留情，不然这海心莲就归我了。”
说完，秦燃随手扯下头上的锦带，扔向唐意，锦带迅速捆住唐意，“礼物一并还给你了。”
秦燃神色淡然，随后她长身一跃，直直冲向唐时。
她的身后出现巨大的一个金色法阵，它不断汲取着秦燃身上的神力，一寸一寸扩大。
很快，法阵在秦燃手上凝成一只金色短匕，她拿起短匕，快速逼近唐时。
唐时不断后退，耐心等着海心莲的封印完全消失。
不消多时，她身后绽放一朵巨莲，铺天盖地的灵力化作无数冰刃，悬于周身，“鎏玉，你的神力好像已经快要耗尽了，放弃吧。”
“不可能。”秦燃将匕首控于身前，随后周身灵火焚烧起来，她双手握住匕首，用尽全力向唐时刺去。
“你疯了？”唐时吃惊道，“燃烧修为你会遭到反噬的。”
“不重要。”秦燃一副无所畏惧，拼死一搏的姿态。
“那你就是在找死。”唐时厉声道。
巨莲包裹住唐时，然后再瞬间开放，无数裹挟着莲花灵力的冰刃飞向秦燃。
“姐！不要！”唐意被捆绑着，倒在地上，声嘶力竭道，“她的法力已经耗尽了！”
唐时和秦燃对峙，她没有发现，秦燃手握住的地方，其实正在快速消散，然而被捆于两人下方的唐意看见了。
可冰刃阵已成，唐时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快让开！你会死的。”唐意冲秦燃大喊道。
秦燃先被呼啸过来的灵力冲开，她的法力耗尽，整个人松了力气向后倒去。
她像一张薄纸一样浮在半空中，任由无数冰刃刺穿身体。
身上瞬间血迹斑布，千疮百孔，秦燃笑着闭上眼睛。
那些人，终于要死期将至了。
和她一起永坠阎罗吧。
“秦燃！”
“唐意！”
虚空中，两道声音忽然在秦燃耳边同时响起，秦燃无力地睁了睁沉重的眼皮，在极狭窄的视线里，她看见唐意挡在她身前。
无数冰刃碎裂在唐意周身的金光之下。
……
秦燃昏死过去，神光罩也消失了，林心姗姗赶来，得知情况后，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不想说话，修复并检查了一遍深渊里的一应法阵后，又将唐意强行带离深渊。
唐意现在不适合和秦燃扯上任何关系。
唐时身上的海心莲封印解开，长老殿那边马上就会收到消息。
至于秦燃，秉承着就近原则，她直接把她丢进深渊牢狱中，和唐时一个牢笼。
整个过程中，林心没有说话，唐时不敢说话，唐意也不敢。
林心走之后，唐时回顾这一架，她似乎打得莫名其妙。
很奇怪，一个是秦燃很明显没有能力打过海心莲，为什么还要来抢？
二是唐时本以为秦燃根本不在乎唐意，可事实上，她又早在唐意身上布下了神光咒，如果那一箭她没有及时用海心莲挡下，神光咒也可以护住唐意。
就像唐意站在秦燃前面，护住她一样。
现在神光咒碎，唐意没有受伤，倒是神力消失后的秦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各种伤痕涌现出来，再加上刚刚她的出手，秦燃内伤加外伤，几乎全身没有几块好的地方了。
秦燃的脸色惨白，显得脖颈处的伤痕更加吓人，瘦削的手腕桡骨处，还有几个重合很深的牙印。
唐时深吸一口气。
她好像有点知道秦燃的补偿是什么了。
她的妹妹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让这个人……同意的。
毕竟在狱界，光是鎏玉这个名字都让人胆寒三分。
“她怎么还不醒？”
关押在隔壁的瓦琳，阴阳怪气道，“她真的是狱界那位吗？如此当断不断的，实在不像啊。”
唐时白她一眼，“你真是，哪里都有你，刚林心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瓦琳不服气地站起来，“哼，要不是你把我弄这里来，我还不来呢，你以为我很想看这场好戏吗？”
唐时蹲下身，摸了摸秦燃的脉象，气息很弱，她给秦燃输入一些灵力。
瓦琳在一旁继续阴阳怪气，“你还救她？你脑子是被炖了吗。”
唐时没理她，继续输着灵力。
“呵，你们四个还真是天定缘分，你被她姐姐骗，你妹妹被她骗，然后你们姐妹俩最后还都愿意不计前嫌，站在她们姐妹前面挡枪……”瓦琳一边说一边鼓掌，“看来最近这月老的红线，是流行掺金刚丝了。”
唐时又摸了摸秦燃额头，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了。
瓦琳继续说，“不过，她们姐妹俩到这算到头了，你藏了这么久的海心莲被长老们知道，不说其它长老，就是誉，他肯定通知狱界的，毕竟狱界那几个老东西可是承诺，只要我们肯借出海心莲，他们就送人鱼族一颗万年灵珠，不知能增强人鱼族多少战力。”
“而她，”瓦琳指了指秦燃，“则会被先带回狱界，杀了秦杳，然后，再被海心莲绞杀。”
“当然，你也可以不交海心莲杀她，但秦杳，板上钉钉的会死。”
“你别说了。”唐时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瓦琳顿了顿，继续输出：“都是囚犯，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我就说，现在除非你不交海心莲，也不交她，否则保不住秦杳，但如果这样的话，你无异乎就是公开和狱界叫板，扣留他们的人……狱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年哪怕强如地上躺着的那位，都败在狱界那几个人手下，”瓦琳加重语气道，“唐时，你真的确定要为了区区一个秦杳，拉着整个人鱼族和狱界对抗吗？”
“你闭嘴，你有办法就说办法，别整天在这里怼天怼地，想气死我吗。”
唐时很烦，烦得真想掐死瓦琳那张嘴。
瓦琳嘴角一抽，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小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哦，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装死，在牢狱里呆着，让林心和唐意去操心，反正他们一个是目前权利最大的长老，一个是最喜欢地上那人的傻子。
她们比你着急。
第二条路就是你出去，坦白海心莲在你身体里，只要你愿意，海心莲就能拿出来，那你板上钉钉的可遇回任首主，再不济也会是长老，然后……”
唐时一扫脸上阴霾，期待地看向瓦琳，“然后怎么样？你大点声，怎么说有用的东西声音就这么小。”
瓦琳虽然嘴是整个人鱼族最难听的，但脑子也是最好用的，没有之一。
虽然也总不用在正道上。
“然后，”瓦琳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大声道，“你们就可以三个人一起操心了。”
“……”唐时，“我去操心之前一定先把你的鱼脑砸碎。”
瓦琳得意地笑出声，然后忽然沉下声音，用极其模糊不清的口齿快速说道，“就是这个有人找死，真奇怪。”
唐时敏锐道：“谁找死？什么奇怪？”
“听力真好。”瓦琳撇撇嘴，不情愿道：“就地上那位咯，我记得她是知道海心莲可以杀她的吧，那她为什么要来抢？还以为她是找到什么法宝傍身才来，结果竟什么也没有，纯找死……太奇怪了。”
瓦琳其实不想说这些，这些对她没用，按照她的想法，现在就应该秦杳死，秦燃死不死无所谓，海心莲出现，她是对的，哪怕刑期不减，能证明她是对的就行了。
可看着唐时期待的目光，她还是继续道：“我想堂堂狱界狱主，应该没这么脑残，所以她一定有b计划。”
“嗯，不错。”唐时目光赞赏地看向瓦琳，“我就知道，你这颗鱼头绝对不可能没有用。”
唐时转过头盯着秦燃，“你说，她什么时候能醒，我再送点灵力能加快醒的速度吗？”
“不能，”瓦琳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输再多灵力都没用，装晕的人得用巴掌扇醒。”
唐时怔然回头，秦燃睫毛微微颤抖，终于，抵不住唐时热切的目光，她睁开眼。
“你妹妹为什么救我？”
秦燃眼神空洞地问道，她其实醒了有一会了，闭着眼睛时她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唐时思索着蹲在秦燃旁边，笑道：“这很重要吗？”
秦燃坐起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
唐时不得不说，秦燃身上的伤是真的多，而且，锁骨那里的牙印比手腕上的，更深。
秦燃感受到唐时的目光，尴尬地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好像现在，也不重要了，”
秦燃叹出一口气，“我只是想不明白。”
瓦琳在一旁笑出声，“这很难明白吗？你为什么在她身上种神光咒保住她，她就为什么要替你挡救你。”
秦燃探起脑袋，看向瓦琳，“我保她是因为她是无辜的，但我又不无辜，我骗了她，她为什么还保我，难道就为了让我能活着继续被她折磨？”
瓦琳皱起眉头，嗤笑一声，“你保她是因为觉得她无辜？”
秦燃也看向瓦琳，“不是吗？”
瓦琳对上她的目光，“你信吗？”
秦燃神色淡然，不起一丝波动，仿佛真的在问自己？
瓦琳看着看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仔细打量着秦燃的眼睛。
好一会儿，她朝唐时招招手，“那鱼你过来，快来看看这个人的眼睛，她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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