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鸡都打了个哈欠又把头埋回翅膀里,林宴迟已经把旧门板抗在肩上,脚下生风。
【出摊Checklist——
①门板=案,碗筷=五副半(缺筷子,建议折竹签救急);
②水:庙口右侧井,风向顺,香气扩散 3米;
③面:醒十分钟,三折切;
④油:小火至青烟微起即可;
⑤试吃:葱油饼切三角,一人限一块,拒绝豪横白嫖。】
“成。”她回头冲屋里招手,“上工——”
林晚宁像一只小耗子,从被窝里蹦起来,抱着小木牌一路小跑:“姐,字我写好了!”
木牌上是歪歪扭扭的黑墨:“清汤面两文|葱油饼 两文(半张一文)”。
锅架就位。
林澈安早一步去庙口井边打水。
清晨薄雾里,城隍庙门前的告示牌更新了——那是一张贡品选拔告示。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提水快步回摊。
风掀起帘角。只见林宴迟把面团从帛布里掀出来,掌心按一按,刀起刀落。
“先来两碗清汤面。”
野葱段和姜丝先下,再落猪油,火苗一舔,青烟一线,香气炸开。
她又做起了葱油饼。
粗粝的铁锅底,薄薄一层油抹开,锅壁亮起柔润的光。油温渐热,轻轻一冒青烟,林宴迟才将擀好的饼坯托在掌心,往锅中一贴。
“嗞啦——”一声脆响,热气立刻翻卷而起。边缘先鼓起小泡,接着一层层向内蔓延,像开出了一圈细密的花。
她手腕一抖,锅铲轻轻按住饼面,让底层与锅底贴合得更紧实。油滋滋作响,饼身渐渐由雪白转为金黄,薄处先透亮,厚处则一点点鼓起。
翻面时,空气里弥漫出葱香与面香交织的味道,热烈而诱人。
片刻后,饼边已经酥得翘起,轻轻一敲,竟发出清脆声。林宴迟将饼取出,切成小块,层层分明,内里柔韧带香,外皮却焦脆金黄。
香气随切口更浓,直扑得围观的客人咽口水。
【小任务开启:首小时好评大于等于5条。】
庙祝的小童被香味牵着走,吱溜吱溜吸面;晨练的老汉在一旁摆袖子,嘴却没闲着;挑担的妇人停下脚,先伸手要一块葱油饼“试吃”。
“试吃在这儿,一人一块。”林晚宁端着小木盘,奶声奶气,却学着姐姐的模样板着脸,“抢了会遭报应。”
【风评收集中……
庙祝小童:好吃!(满意值:88)
老嬷嬷:嗯……也就这么回事儿吧(筷子又伸过去)。(满意值:65)
晨练老汉:这饼有脆声!(满意值:93)
挑担妇人:咬着不粘牙,能带回去给孩子。(满意值:90)】
【好评数:4/5。建议:加一口小锅,饼面并行制作。】
“澈安,去隔壁借口小锅。”林宴迟头也不抬。
林澈安“嗯”了一声,人已经飞出去了。半盏茶功夫,他拎着一口小铁锅回来,顺手用黑炭在地上画了两条线:“排队取餐,别挤。”
“会做生意啊你。”路人笑了一声,脚步却规矩了。
有人不服气,哼哼:“她以前赊账打人,如今摆摊就这么多人?不怕吃了拉肚子?”
“那正好,”林宴迟抬眼,“庙祝在这儿,拉肚子当场请他做主。”
“别抢试吃。”林晚宁笑得弯了眼睛,把小盘高高举起。她笑起来软糯,围着摊子蹦蹦跳跳,“一人一块,真一块。”
第一波试吃迅速打开了局面。有人掏钱,有人搭话,有人负手背后装高深,表情一动不动却夹走两块。
林宴迟懒得戳破,手底下加快速度。
一个文士模样人品尝后笑了一下:“面汤鲜而不浊,油饼酥而不柴——果真像御厨传下来的。”
【小任务进度:好评5/5;奖励发放:竹签×20(已由宿主弟弟手动实现,系统致敬)。】
林澈安刚把借来的小锅安上,主动接过刷子和铲,火候略弱,但学得像模像样。
人群忽然静了——刀疤领着人来了,六七个短打,一字儿叉开,把摊子外沿围了个密不透风。
“哟,阵仗不小。”林宴迟把锅盖往案上一搁,笑得漫不经心,“来得正好,讨债人,迟了真的会没份。”
有看热闹的忍不住笑出声,刀疤面上一沉:“少打机锋。三日之约,输了就砸摊交人。”
“行,按照咱们的赌约,好吃要给宽限哦~”
“债主套餐,一人一份:清汤面一碗,葱油饼半张。”她把碗推到刀疤面前,又把半张饼切三角,放成一朵花。
刀疤抿着嘴不动,后头小混混眼珠子直转,咽了下口水。围观的人越挤越近。
刀疤到底没免俗,抬起筷子先挑一根面。面顺喉,汤清甜,不寡,葱香从热气里窜上来。他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夹第二筷,第三筷……拿饼的时候,咬下去外香里柔。
他试图把眉峰吊得很高,嘴角却撑不住扬起。
背后的小弟已经不争气:“哥,好吃。”
人群里先起了哄:“刀爷,给不给宽限啊?”
“说好的吃服气就宽限!”
“也别欺负小姑娘!”
刀疤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只得干咳一声:“宽限……也不是不行。但利息要先付。”
“这不是早说了。”林宴迟把小木箱拉过来,“今日午前流水,在场的人都看着,我当场付清首期利息。”
铜钱一串串滑出,她当众数,余下那一串,她抬眼看刀疤:“剩下的留做晚市补货,不然你们明日来,连吃的都没有。”
“……行。”刀疤咬一咬牙,点头。
人群里“哄”地一声,有人鼓掌,有人叫好。
风向顺利地倒向她这边。林宴迟见好就收,继续发放“债主套餐”:“吃,别客气。你们吃饱了好干活,我也好做生意。”
午时的日光在瓦脊上碎成一片片,风从庙口掠过,把葱香推得更远。
行人流动着,庙口告示牌上那行“贡品选拔”在午后光里亮得扎眼。热闹里,有人驻足看了一眼,人群末尾就多了一抹素影。
那人身形颀长,素衣折扇,眉目冷峻,线条分明,仿佛刀锋雕刻出来,天生带着一股清寒。扇未启,指节却慢条斯理叩着扇骨,一下一下,带着不耐与挑剔。
他看了告示又看摊子,眼底掠过审度。
那副神情,仿佛世间烟火都沾不得身,他却偏又踏进了油烟最重的地方。
嫌油烟、嫌嘈杂,可脚老老实实跟着队往前挪。
等到摊前,他以扇尖点了点木牌:“不用葱,不用猪油,汤清而不寡,碗沿不沾油花,锅边汤渣撇净。”
【刁钻客挑战:特殊需求客。完成——口碑 3,失败——差评×2。】
围观的人齐齐“嘶”了声,一个老嬷嬷嚷:“大爷,路边摊也要这般门槛?”
男人眉锋不动。
林宴迟把铲子往锅沿一搁:“好家伙,你要这么多讲究,怎么不进酒楼?还是说——讲究归讲究,嘴上嫌弃,腿倒挺诚实。”
四周爆起笑声。
男人眼尾轻斜,像被她拂逆了毛:“我不喜油与葱味,且见你案上油壶旧,锅边葱末未净,提醒一声,也是为旁人好。”
“哼。”林宴迟把话锋一拐,“嫌弃可以不吃,队伍后面还有人呢,你非要站这儿挑刺。”
男人目色更冷了半寸:“不识抬举。”
她回敬得干脆:“挑成这样,我倒想看看,您这清白嘴多难伺候。”
人群跟着起哄,等看戏。
不要葱和油是吧?
她偏要两样齐上。
男人执筷极规矩,先夹几根面,后饮一口汤。
“勉强凑合。”
【刁钻客挑战失败。】
“别在这儿装仙。”林宴迟气道,“你这破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男人似笑非笑,一锭碎银稳稳落在案上:“找不开,就不找了。”
“给银子倒是爽利。”她顺手推入钱箱,转身招呼下一位。
男人却不走,扇尖在掌中摩挲,目光一寸寸扫过摊面,再掠向庙门那张贡品选拔的告示。
他似不经意道:“祖艺在身,摆摊于此,不觉得辱没?”
“祖艺是拿来吃饭的,不是供在高阁里给你们评头论足的。”她正在气头上,来不及领会他的言外之意,一句顶翻过去,“再说了,我摆摊,给谁碍眼了?”
“给我。”他凉凉。
“那您挪一步。”她笑,“嘴不诚实的人最不讨喜。”
人群笑翻:“说得好。”
男人似是懒得与她再缠,转身要走,忽地又低声故意让她听清:“庙口右侧风顺不错,然午后光刺眼,客要眯眼,面看着就不香。挪到井栏前,背光又顺风。”
语气虽冷淡,嫌弃里带着指点。一股清冽的茶味透过素衣,淡淡露尖。
“承教。”她有些意外,刚要软了态度。
不料他眼也不抬,冷嘲依旧:“你那口‘勉强’,也就——配得上这街口。”
待那人离去,林晚宁气呼呼地撅起嘴:“姐,这人嘴真刁。”
“嘴挺坏,心眼倒是不坏。”林宴迟拍拍小木牌,“今天算了,明日我们就按他说的挪。”
林澈安难得停下手上的活,悄声问:“姐,他是谁?”
“爱挑刺的路人。”她淡淡,“不重要。”
话虽这么说,她忽然想起——贡品选拔。她眯了眯眼。
这位爷怕不是只为一口面来的。
“下一位——排我这边。”她停下思绪,把声线提起,爽利又明亮。
远处,那抹素影也不再回首。
他脚步没乱,心头却横着两件事:贡品、名单。名单背后,是豪商与官绅纠缠出的大网,指头一拨,全城的供给就能跟着抖一抖。
他姓顾,名砚舟,挂着省少监的官职,此番微服是奉旨暗查贡品选拔:传言几家豪商垄断,借祭贡之名牟暴利。
他一身便衣,随身只带两吏,在市井里采舆情。扇骨里的暗纹不是花样,而是凭信——遇事可唤同僚。
此刻,他心里有股不快:街口摆摊,也敢与他抬杠。
可这不快里又混了点不合时宜的味道,像姜水入汤,初尝辛,回味暖。
先记着。等这阵风过去,他再来“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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