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辛绵一样得早早爬起来去送灵,一样穿着素白的衣服,跪坐在灵堂。
他一到那,就看见了匆匆来的李侍。
他低垂着由不敢看人,李侍没事,他要杀了他,也不会有人管。
辛绵吸了吸鼻子,指甲掐着手心,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随着时间到了,灵柩被抬起来,辛绵才敢看一眼站在那的李侍是什么神情。
肯定得哭吧,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灵柩被抬起,出了府邸,李侍开始哭喊着不能搬走,闹着说也得等头七。
辛绵在那一句话不敢吭声,窝窝囊囊地想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那人昨日还要杀了他,辛绵是什么动作都不敢有。
等那灵柩真的被抬出府,辛绵跟在灵柩旁边,低垂着眸。
街上人还不多,随着那队伍长起来,观看的人也多起来。
辛绵还是靠这种形式看了一眼大街上是什么样子。
白纱遮住了他的眉眼,脖颈处还残留着红痕,他眼睛红红的,担忧自己后面的日子。
怕这种事情还会发生,还要他陪葬。
他走着,被灵柩赶着走在前面。
纸钱被扔在空中,白色的圆形地掉在地上。
早上很冷,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
辛绵身上的衣服很薄,冻得手发红,后背发抖。
他也没吃什么,被这样赶着走,还在队伍最前面,又累又饿。
离了这条街,又要走十里外,辛绵走着,委屈得很,哪里走得了。
为什么他得走着。
出了城外,辛绵走不动了,脸色惨白,紧抿着唇,几乎要昏过去。
要到茔地,要到族坟去,还远得很。
辛绵突然被一个侍从带出来,让他上马车去。
只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太傅和李侍的,一辆应该就是那位女君的。
辛绵顾忌着女男大防,其中又是名义上妻主的妹妹,怎么可以同乘一辆马车,会被人说不老实的。
他咬着唇,眼睛也红了。
马车停下来,辛绵被侍从扶了上去。
“我坐在外面也可以的。”他语气弱弱地。
“外面是侍从坐的,辛正君还是快快进去吧。”
辛绵进了马车内,看见坐在那温润清雅的女君,瑟缩地坐在最边缘不敢抬头。
里面不止他一个男的,还有随从。
那侍从沏了茶,端在辛绵面前。
“辛正君渴了吧。”
“谢谢。”
孟伽放下手上的竹简,目光放在那脖颈处的红痕上,温声道,“长夫走了那么久,怎么不吭声,你一个男子怎么能走路呢?”
“这总共有二十几公里。”
辛绵摇头,“我不知道。”
“长夫把白纱取下来吧。”
辛绵犹豫了一下,缓慢抬头看了一眼马车内,抬手把头纱取下来。
他的发上没有首饰,只有一根发带,耳坠也没有。
穿着素白的衣裳,身段姣好,眼睛里也含着泪,看着依旧俏丽美艳。
他的衣摆沾了灰,模样也不如之前干净,拘束在那,怕自己丢人。
孟伽见他脸色苍白,红唇也干了一些,只是让侍从取出糕点的盘子来,“这是为长夫准备的糕点。”
她的行为端得正常,一副恭俭清润的女君模样。
一个四世三公出身的女君,还是继任者,的确是应该如此。
起码也比直接恶毒来得好。
辛绵恍惚了一下,只是沉默的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茶水。
他伸出手来,细长白皙的手指从衣袖里裸露出来,甚至露出手腕来,拿着那翠绿的点心,小口咬着那糕点。
那糕点比他之前吃得好吃多了。
他慢吞吞得吃着,怕自己吃出声音来惹人心烦,轻咬慢咽着,红唇被糕点沾上一点,舌尖也隐隐露出来。
他咽着那糕点,喉咙那轻轻起伏着,那里细腻滑嫩,红痕也格外明显,惹人怜惜。
他的皮肤很白。
孟伽得出这个结论。
旁边的侍从始终低垂着头守着规矩,辛绵也是不敢看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离自己一米都没有的女君盯着他的行为。
孟伽微微敛眸,挪开目光看着车窗外。
只等肚腹不疼了,垫了垫肚子,辛绵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看车窗外的女君,松了一口气。
尽管那糕点再好吃,也不能全然吃掉,未免太过丢脸。
辛绵摇头不肯在吃,只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嘴角,旁边的侍从收起来,又主动给他沏了一杯解腻的茶。
马车依旧继续前进着,一时半会不会到。
孟伽见他的确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要到族坟起码也需要一个时辰多,长夫走了这么久,不必如此拘束。日后在府上也少不了碰面,长夫是余的长辈,不用担心做错什么说错什么。”
辛绵知道这是场面话,要是真那样了,离死也不远了。
在怎么也会是未来家主,他怎么可能真的端着什么长辈。
她是在说场面话,一个世家女君该说的场面话。
辛绵胆怯地点头,“嗯……”
一炷香后,辛绵看着那侍从重新点了熏香,疲倦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注意到女君低头看着竹简,慢吞吞地倚靠在一边看着外面。
起码还有一个时辰多,等到那,都快正午了。
他起了困意,闻着马车内的熏香,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下,很快睡了过去。
尽管太阳出来了,辛绵身上的衣物依旧单薄。
他侧靠着那,细细的腰身裸露出来,那里只用一根带子粗粗系着,一扯就会掉下来,露出里面的衣裳。
那头纱也被侍从放在篮子里,不被遮掩的发丝垂落下来。
他的脖颈被发丝遮掩了大半,半张脸也被遮掩。
布料薄,这样坐着,几乎贴合在身上,露出腹部的痕迹。
因为年轻,姣好的身子还带着青涩和身体的美好柔软。
不过一有垂下来的症状,辛绵就睁开了眼睛。
他强撑着,看着车窗外面的路,轻轻抿唇。
若他没有被叫上来,岂不是一样要走那么远。
昨夜杀不死他,今天就要他走二十几公里去族坟。
他怎么可能走得了。
过了今日,他还得待在李侍的手下。
他来了这几日,这府上的主君一直瞧不到,今后去服侍站规矩也是去李侍那。
他又是乡下来的,他哪里懂什么规矩,谁会教他那些规矩。
他脑子里木木地,吸了吸,眉眼也带上死寂,漆黑的眼眸里灰暗,像是认清事实了一般。
想睡的大脑也慢慢清醒过来。
辛绵想着,自己还真是贱,坐酸了,竟然还想下车走几步。
马车里很安静。
辛绵感觉过了很久,眼前的女君也一直低头看什么。
他眼珠子轻轻转着,也知道也就这个时候能休息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长夫先下去吧,要是让李侍知道,怕是会拿这个借口刁难你。”
“嗯。”
辛绵缓慢眨着眼睛,接过头纱戴上,被扶着下了马车。
路过李侍待的马车时,辛绵低垂着头,怕被他看见,只是加快脚步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
李侍待的马车看不到自己,有灵柩挡着,虽然他也有可能派侍从来看他在不在。
可又没当着他面从马车上下来。
辛绵跟着走了十几分钟,队伍就停了下来。
太阳已经很大了,辛绵这才感受不到冷。
那风吹过来,站在那的未亡人更显脆弱可怜。
李侍下马车看了那辛绵一眼,后面关注也不在他身上,走到灵柩边上,不想灵柩入土。
他带着恨意看了孟伽一眼,只觉得是她在作乱。
他好好的女儿,明明之前一点事情也没有,怎么突然得了怪病。
说什么久腻男色,可其他女君不是一样如此吗?
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可妻主只许诺会好好待他,关于孟伽的事情一步也不会退让。
说起来,谁会比继任者还要重要呢?
一个家主,一个家族的族长。
怎么许诺好好待他,她一走,孟伽想要他死,他一样得死。
随意捏了一个借口,说他殉情,说他悲伤过度,就能让他去死。
李侍哭闹着,眼泪掉着,摆足了可怜的模样。
随着灵柩入土,黄土洒在上面,李侍只觉得命都折了一半。
跪在那的辛绵生怕他把自己推下去,只是挪着身体害怕得很。
辛绵也哭不出来,也没人需要看他哭什么。
黄土盖住了灵柩,李侍哭晕了过去,被扶上了马车。
辛绵被扶了起来,看着那黄土堆积起来,想着幸好是死了。
若是还活着,又要受她鞭打折磨,还要受李侍的教训。
什么孕女生子,被打的那一刻,辛绵全然给忘记了。
他紧紧抿着唇,漆黑的眼眸睁得很大,身子紧绷僵硬,一想到后面,觉得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下葬仪式结束后,辛绵又上了女君的马车。
没了灵柩,脚程也比之前快了一些。
辛绵一样坐在边缘不吭声,手指搅着,眉眼灰暗。
马车滚动的声音是如此的明显,辛绵害怕回去,心脏也鼓鼓地跳的很快,跟马车声一样,在自己耳朵里,脑子里想着。
如果就这样半路跑了多好。
可这样一样活不下去。
这世道对男子是多么狠心,更别提他这样孤身一人,被人半路抢了去藏起来,尽管被人知道也不会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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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守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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