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有人说话。
辛绵跟个鹌鹑一样缩在那。
回到府上,辛绵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一下马车就被扶走。
因为李侍昏过去,伤心过度,辛绵好生地度过了一个安静的晚上。
次日。
辛绵早早爬起来,院子里来了一个人,说是宫里来的,说要教他规矩。
辛绵只知道,是来折磨他的。
特意派一个人来折磨他。
这日,他忍着疼学着,又被鞭打,又被学着站规矩,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早上学规矩,下午就去服侍。
直到入夜时,太傅去了其他侍夫的院子里,辛绵才被放过。
回到自己的院子李,辛绵第一个问的就是自己的嫁妆在哪里。
说是正君的库房内,辛绵歇都没有歇一下,也没有想到为什么这么容易让他过去看。
来到那库房里,辛绵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翻着,只看到一箱一箱的布料和衣服,首饰,银子,通通没有。
辛绵安静地坐在那歇息,一炷香后从库房里出来,眉眼疲倦。
没有哭也没有闹,辛绵完全知道这种下场。
“我之前的婚服和头冠呢?”辛绵继续问。
侍从摇头,“奴不知道。”
他顿了顿,“正君每月也会给银子的,太傅府上不至于克扣饭食衣物,每月都会送来挑选的。”
毕竟还要出去见人,正君在外丢了脸面,太傅府一样会丢脸面。
李侍再如何恶毒,也不会出门克扣他身上的衣物和首饰。
就连那不待见的庶子一样好好活到现在。
只是没有人教管而已,也没有人敢去管。
夜黑得很,长廊处没有一个侍从在。
辛绵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沐浴后换上里衣,让那些侍从离开后自己窝在床上涂着那些膏药。
帷幔被放下来一半,借着那微弱的光,辛绵脱下里衣,缓慢擦拭着膏药。
后背也红了,跪了三天的膝盖还有浓浓的淤青。
手掌现在还是麻的,热的。
为了能涂到想涂到的地方,辛绵尽可能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种姿势有多出格。
涂抹好身子后,他合上衣物,蜷在自己的被褥里,就听到门口被敲了敲。
他愣了愣,不知道是谁,只好起身去开门。
借着微弱的烛灯,辛绵打开屋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孩。
“父亲……”小孩的声音很弱,“我好饿。”
辛绵愣了愣,把烛台放下来,把小孩牵进来。
他身上有些脏,像是被人故意推倒在地上一样,沾了土。
辛绵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从柜子里取出衣物来,给他裹上抱到厨房去,打扫给他擦拭身体。
怀里的小孩很轻。
辛绵抱着孩子,没有抵触,跟李侍一样,把孩子当作自己以后的倚靠。
他不能生孩子,是寡夫,今后唯一能有的孩子就是怀里这个尚且不足七岁的孩子。
夜静悄悄地,黑得跟墨水一样。
到厨房里,辛绵将残留的热水取出来,给他擦拭着身体,又取出备份的食物给他吃。
后宅里有很多人,光是太傅的侍夫就有十几位,有孩子的却没有一个。
辛绵弄干净他,把他抱起来回了屋里。
怀里的孩子从始到终都很乖,被抱在怀里也一声不吭。
回到屋里,辛绵把孩子放在床榻上,“我教着你。”
帷幔内黑乎乎的,带着辛绵身上的体香。
孩子埋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辛绵同样很快睡了过去。
……
大宅里并不好过,辛绵整日里被站规矩,有时候还要被李侍当踢毽子一样挡着,去给别人送沾了毒的衣物。
他就这样把那些侍夫惹了大半,到夜里才有自己独处的时间。
辛绵想着,李侍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想着争宠,又没有那些侍夫年轻漂亮,身子又不能生孩子了,折腾去折腾来是做什么。
自己女儿都没了,好好待着不行吗?
这日。
他回到屋子里,老老实实在宅院里活了一个月月。
辛绵换下衣物,在油灯下绣着帕子,打算过几日让人卖了去。
分到他手上的银子克扣了大半,在他身上的银子,还没有侍从多。
饭食也是,不见荤腥,白日里大半都是饿过来的。
李侍给他置办了衣物,只说是出去宴会时才能穿戴,首饰一件也不能少。
他有些恍惚,眼睛有些疲倦。
恍惚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回门过,按理说,婚后五天,他该回门的。
侯府没有派人来催,太傅府也没有人提起来。
辛绵收了帕子,也不敢去跟李侍说回侯府的事情。
李侍整日里往死里折磨他,除了没表面的打骂,总是想着折磨他。
那些侍从也不会把他当真的正君。
白日里学规矩,晚上更是仔细学着,怕忘了,明日又挨打,又被说教,一日里也只睡几个时辰。
甚至这一月多里还昏过去一次,也没有府医来瞧看诊断。
不过只来了一月多,辛绵瘦了一圈,下巴也尖尖的,那腰身更是细得不行。
孟棠从屋外跑了进来,跑到父亲怀里,爬到他的腿上。
他从怀里拿出从厨房里偷来的烤鸭,放在辛绵的怀里。
“哪里来的?”
“从厨房拿的。”孟棠小声道,“不会有人说我的。”
即便他真当着人面拿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然他怎么活过来的,除了跑去厨房来吃的,衣物也会有人送过来。
孟棠摸了摸父亲的腰,又摸了摸父亲的手臂,只知道这里跟别的侍从不一样。
比别的侍从细。
他们都说眼前的人是他的父亲,让他去找眼前的人,别整天问来问去。
孟棠让他吃,又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糕点,打开看里面只是碎了几块,拿出整块的塞到辛绵的嘴里让他吃。
他愣了愣,把那糕点吃进去,觉得有些熟悉。
“这也是厨房拿的?”
孟棠摇头,声音还含着小孩独有的清脆,“我向别人要的。”
辛绵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没说话。
“不好吃吗?”
“好吃。”
孟棠又塞了一块给他,“我下次再向那人要。”
辛绵抱着怀里的孩子,只让他自己吃着。
他有些沉默地看着屋子里,想着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一月还能撑过去,再过去几个月,他会没命的。
深秋过去,就是立冬。
再过两月,就是下一年。
等越发冷了,说不定他会冻死。
一炷香后,辛绵让他洗漱后,“困了吗?”
“嗯。”
辛绵把孩子抱到床上去,把他的外衣脱下来,让他去里侧躺着。
孟棠躺着那,直直盯着在那不知道做什么的辛绵,眼睛一直盯着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合上,屋门也被关紧,辛绵将外袍脱下来上了榻。
他将头发捋到一边,衣领微微敞开着,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
那小孩很快爬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身。
辛绵躺下来,疲倦的身子很快控制他的大脑,不过躺下来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帷幔没有完全遮掩住,辛绵侧躺在那,细细的腰身被被褥露出来,碎发散乱在脖颈处,怀里的孩子在做什么完全不知道,睡得很沉。
床头放着烛台,怕半夜孩子突然闹腾起来。
翌日。
早上六点左右,天还未亮。
屋子里还含着冷气,外面的露珠都还在。
辛绵撑着手从床榻上下来,脑子还没清醒,就已经开始熟稔给自己换上衣物。
单薄的里衣被其他衣裳覆盖住,将脖颈处遮掩得严严实实,怕又被指着骨头说一副勾引人的做派。
他戴上耳坠,头发也只被一根素簪子固定着,腰身缠了一圈又一圈,不至于太过细。
他把自己的身子遮掩得严严实实,只在面上敷上一层薄薄的妆容后,打开门从屋里出去。
那管教的人前几日就走了,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外面还朦胧带着昏暗,雾深浓重,才出来一会儿,衣摆就有些濡湿。
辛绵后面跟着侍从,从长廊离开去了李侍的院子里。
这个时辰李侍不会醒的,醒的是他院子里的侍从。
是他们来挑毛病。
等李侍醒来时,又会让他在太阳底下站着,说站规矩。
辛绵穿过回廊,一月多都在这个后院绕着,也没有出府,也没有到前院过。
来了李侍的院子里,辛绵站在那,低垂着眉眼,身上素净,哪里还有之前俏丽美艳的模样,完完全全带着寡夫身上的死寂。
“今个你来晚了,院子里的地你来扫。”
李侍的院子很大,到了立冬,落叶就更多了。
有人专门裁剪绿植花卉,有人专门扫地。
辛绵沉默地应着,下了长廊,来了院子里扫地。
几个侍从在旁边盯着他,只要他一偷懒,一停顿下来,就拿着那柳枝打人。
“还不如早早跟了女君下去,在这里死皮赖脸的活着,活该这样受罪。”
“整日里跟个蠢货一样,一句好话不会说,笨手笨脚地,也不知道怎么在侯府活着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辛绵的手彻底冷冰冰的,衣摆也湿了,甚至沾了落叶。
等李侍醒来也有一个时辰多。
辛绵低垂着头,眼眸里木然灰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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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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