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好像从十**岁以后,记忆都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地折腾,滚来滚去,用作睡觉的布料只是换花色。
换了地方,换了脸孔,换了口音,可他陈沉七还是陈沉七,真的一点变都没有的。
连记忆都没有一丝偏差,很准确地将指针标在十七岁,他进入这个城市的时间。
陈沉七不是怨天尤人的人,他早已经教训过该死的前男友,那个人真的求死不能。
然后他作为报答,把自己送给那些人,这些日子也很快流水一样在记忆里划走了。
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好,谁知道了他的日子,就算不羡慕,也要感慨一句米虫。
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以上两个睡意思不一样。
开趴体,各种聚会,他甚至拒绝了一些真的不该碰的东西。
但那些人爱玩,爱找乐子,他也是被找乐子的一员,生产乐子的一个。
安乐窝,安乐窝,他不是安乐窝里的人,他是那个窝。
这样的日子,何止快乐,简直欢愉到永无止境,好像只要人类存在一日,便可以永远这样笑着,哪怕嘴里没有牙齿,一颗也没有。
扫大街的阿姨拿着大扫把,看着这年轻人,蛮和善,语调还是习惯了的辛辣:“小伙子,想跳楼去楼上,别在这坐了,着凉!”
陈沉七听了,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他站起来:“行,阿姨,放心,我活一万年。”
那阿姨啐他一口:“小伙子,想活一万年,就不能干坐着,去找那个什么布莱恩研究基因吧!”
陈沉七:这阿姨知识面还挺广。
他溜溜达达走了,却又压根没回去。
陈沉七觉得,回去了也是那些日子一样的待遇,那些少爷不在,他就自己过自己的,他们一来,就又是那些东西,趴体啊,酒啊,佐料啊,统统狂放派。
于是他不回去了。
他拿着手机,想翻找个附近的便宜酒店。
结果好嘛,不愧是全市最好的牙科医生诊所的选址,这附近压根没便宜地方。
陈沉七手上是没钱的,他那德行,哪里有钱,也就是手机里的几百块,算零花钱。
因为他在那里,他要什么,说一声,有人听了,就送来,的确是不需要钱的。
现在却犯难了,好不容易翻到一个便宜的,是个青年旅行社,看图片是够逼仄的,其实他也不是嫌弃,他当年进城的时候,火车站地板都睡过。
只是没有独浴,他就不习惯了。
可一看到那绿油油的屏幕上可怜的数字,又想到回去了是什么日子,他顿时决定。
那就忍忍。
还是住进去了那旅社。
好在他运气不错,这旅社还剩下最后一间单人房,很小很小,但价格便宜,才五十一晚上。
够撑到周一去找巩玉玑了。
当陈沉七躺到那可以说是棺材板的床上时,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没用力,他靠什么吃饭,他是知道的。
脸打坏了,可就完了。
就是懊恼,他是发什么神经病了。
人家答应了,他没当场回应就算了,还特么在窝在人公司附近,住上整整两个晚上,就为了周一去找那医生。
而且他还没有牙!这牙科医生压根管不到他。
那他去干什么?
陈沉七自打成年以后,否管异性同性,一律无差别**。
那他去找巩玉玑约?
巩玉玑拒绝了呀。
那他去干什么?
陈沉七是真想狠狠扇自己了。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就只想着,想着周一了。
想着到了周一,肯定能有意思,肯定能好玩。
想到了这句话,青年突然松口气。
终于有答案了,别管是不是借口,反正是有个交代给自己了。
没把他自诩情场高手的陈沉七的名声坠了,实在是足够了。
很快,他就睡过去了。
半夜陈沉七醒了一次,是少爷来的电话。
他迷糊里接了,那边好一派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声音,那少爷问:“你丫的人呢?去哪儿了?”
还带京片子呢。
陈沉七眼睛都睁不开:“有点事,你们玩吧。”
对面的人不屑冷笑一声:“又看上新货色了吧?别把你浪死。”
陈沉七以前经常干这事,恃貌而骄,最喜欢干的就是勾引直男,勾得人家欲罢不能掏心掏肺了,就把人甩了。
有的时候丫稍微心善点的少爷都劝他,好歹事情做得有后路点。
随便找个借口都行,什么绝症啊,为国捐躯啊,隐姓埋名啊,找一个,一句话的事儿,也不至于差点被人拿刀砍了。
陈沉七不听,他就享受那种被眼神凌迟的感觉。
电话挂了以后,他把手机按了静音,这是破天荒头一回,人家金丝雀得百般推脱,百般不耐,被少爷或者大小姐捧在手心,七哄八骗了才答应一声。
他陈沉七就不同在这一点,随叫随到,要不怎么玩得开呢。
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自然入睡。
陈沉七的眼闭上,并不很遮光的窗帘露出城市霓虹的微微斑斓,一轮又一轮照在他秀丽脸孔,直到太阳交接了班。
青年起床,只觉得睡得像死了一次似的,五脏六腑都换了新的一样。
他拍了拍腰,镜子前随手理了理发丝,去旅社门口买了俩包子和豆浆,全然不顾这已经是中午,提领着这早餐搭配回来了。
旅社客厅里,电视上正正好在放新闻。
【聚焦儿童牙龈健康,关爱山区儿童牙龈健康大会于本日正式召开,主讲人巩玉玑……】
陈沉七坐在那长条沙发上,一边吃饭一边看。
他寻思,这男人还真没骗他。
电视镜头里,他戴了眼镜,银丝框的,头发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依旧冷得很,和人应酬的时候也并不多露出一点笑来。
这么冷冰冰的样子,难怪到现在还是处男。
旁边的姑娘却反驳了陈沉七的心里话。
“唉唉,看到没,人家这青年才俊,那叫一个帅。我表姐去年想追他,连面都没见到。”
旁边另一个扎游客麻花辫的女孩子就捂着嘴叫一声:“真的?那你表姐也挺不简单的,他家都是高知份子,你表姐敢追他,就说明挺厉害的了。”
“那是,我表姐可是公派留学生,学到了硕士回来的,我们那片就差立雕塑了,就这样,面都没见到!”
“嗨,人家什么能耐,以后肯定是娶大官的女儿,政商结合,才门当户对呢。”
陈沉七听这些话没啥心理波动,可能也觉得她们说得有道理,其实这倒是挺难得的,一般人见了自己认识的人上了电视,还是这么正经的场合,难免割裂,结果他对巩玉玑倒好,偏偏觉得这人就该长电视上。
包子吃完了,豆浆喝完了,陈沉七去把垃圾扔了回来。
谁成想刚刚还议论巩玉玑的俩姑娘,居然笑着站在他的位子前。
那扎麻花辫的女孩说:“帅哥,交个朋友?”
陈沉七正寻思呢,自己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主要是找借口,要是以前,他就答应了,寻欢作乐而已,偏偏是这俩刚刚议论了巩玉玑的。
他不稀罕当巩玉玑的下位替代品。
陈沉七可傲着呢,当年也被人说过是一身傲骨峥峥,打断了骨头也不能让他服输。
于是他这个帅哥就扬起很帅的笑:“谢了,我在这等我男朋友下班。”
那俩姑娘顿时就泄气了,麻花辫的女孩垂头丧气地说:“这样,祝福你们。”
说完了,就脚底抹油和好朋友牵着手跑了。
下午,陈沉七就听到她们拎着行李箱跑路的声音。
估计是觉得太尴尬,怕再遇见。
陈沉七也松口气,他可不想被人问,你男朋友呢?怎么还没下班?
毕竟撒谎被识破,还是有点让人羞耻的。
到了傍晚,他闲着无聊,手机都没得玩的了,登上那些个社交软件。
ins上叮叮当当的一串消息,什么小哥哥你在哪里,什么你三围,什么怎么还不更新,又什么看上谁了之类的消息。
陈沉七还是想起巩玉玑的话。
无聊,无聊啊。
就把这些玩意儿都卸载了,只留了个微信和□□,某死企鹅还在是因为某个少爷,人就偏好□□发消息,他还是不能把老情人忘了的。
这样删了一通,心里痛快了,他就起身,出去转转。
其实这一片,他的确来了不少次数,但都是泡吧,或者泡人,哪里正儿八经走在街上过。
像昨天那样坐在树荫下,都是好几年来头一次了。
今天他就随便走走,走到昨天坐着的地界,又想起来那位知识面很广的阿姨,不由得无奈笑笑,摇摇头继续慢慢走着了。
要不怎么说人运气一好,馅饼都掉嘴里呢。
他刚刚走到路口,一辆银白的车停了,里面钻出来个丰神俊朗的医生。
陈沉七却没马上上前。
他看到巩玉玑走到另一边,去给那副驾驶位置的小女孩开门。
其实那小姑娘挺认真开门了的,只是现在的电动车门都高级了,别说她,就是他陈沉七刚进城那会儿,手动的都开不来呀。
小女孩特拘谨,看着特小,五六岁,营养不良,身量小,那车轮子高,一会儿够不到地,巩玉玑把她抱起来,抱在怀里,还说着什么,看神色,是温柔的。
虽然没有笑,陈沉七也听不到声音。
可他知道,那一定是很温柔的语气。
就像昨天他和这医生对峙,他威胁巩玉玑,巩玉玑却很认真地回答他。
你没有烂活着。
肯定是一样的温柔。
小女孩被他带着走了,陈沉七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就是继续逛,继续慢慢走着。
难不成还跟踪啊,他又不是神经病,他有那么高傲。
巩玉玑再好,也不值得他低头的。
浑然不觉得自己为了周一找人玩,在他公司附近住旅社的行为有多神奇的陈沉七,踢着旅社的一次性拖鞋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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