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曲母安抚着睡下后,客厅里只剩下满屋狼藉后的死寂。曲银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谢泱收拾完最后一片碎瓷,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曲银,一杯放在了自己对面。
然后,他看向一直缩在角落单人沙发上,双手抱头、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颓丧的曲父,声音平静却不容拒绝:
“叔叔,我们谈谈。”
曲父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抬头。曲银也看向谢泱,眼神里带着担忧。谢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放心。
曲父最终还是慢慢抬起头,眼睛浑浊,带着血丝,不敢直视谢泱锐利的目光。谢泱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把面前那杯水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叔叔,”谢泱的声音放缓了些,没有了刚才的压迫感,更像是一种沉重的陈述,“我先不说阿姨怎么样。我们就说说您。”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曲父微微颤抖的手和明显不如从前的精神面貌。
“您今年还不到六十吧?可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长期酗酒对肝脏、对心脏、对大脑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我认识很好的医生,体检报告不会骗人。您真的打算这样下去,等到哪天真倒下了,让阿姨和曲银怎么办?到时候,他们不仅要承受现在的痛苦,还要拖着您这个沉重的负担。”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冷酷,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曲父心上。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谢泱说的是事实,他最近确实常感力不从心。
谢泱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叔叔,我记得小银说过,他小时候,您是他心里的英雄。会把他扛在肩头看烟花,会耐心教他骑自行车。那个父亲,去哪儿了?”
曲父的眼圈瞬间红了,猛地别过头去。那些久远的、模糊的温暖记忆,与眼下这不堪的现实形成残酷对比,让他无地自容。
“我知道您压力大,心里苦。”谢泱的声音更沉了,“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酒精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让您变得更不像自己。您用伤害身边最亲的人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这公平吗?”
这时,谢泱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曲银,将话题引向更核心的关切:
“我们再说说小银。”谢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心疼,“他的身体状况,您比我清楚。哮喘的根子没除,抑郁症更是需要极度小心呵护。您和阿姨每一次争吵,对他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刺激和消耗。他今天为什么连夜赶回来?因为他放心不下你们!他一边要承受学业的压力,一边要时刻担心着家里的火药桶会不会爆炸。叔叔,您是他的父亲,您真的忍心看他永远活在提心吊胆里,永远被原生家庭的阴影笼罩着吗?”
曲银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他低下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脆弱。
谢泱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语气恳切而坚定:
“叔叔,这个家,需要您清醒过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阿姨,更是为了您自己,为了小银能有一个哪怕不完美但至少安稳的后方。酗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毁掉所有可能变好的机会。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联系戒酒中心,或者找心理医生聊聊。但前提是,您得自己先有想改变的心。”
说完这些,谢泱不再开口。他端起水杯,慢慢喝着,给曲父消化和思考的时间。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一种充满沉重反思的静默。曲父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最终,压抑的、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
谢泱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崩溃,往往是改变的开始。
他站起身,走到曲银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路,需要曲父自己选择怎么走。而他和曲银要做的,是互相扶持,先把自己的人生过好。
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一丝微光。长夜将尽,但黎明后的路,依然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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