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的声音，在空寂的公寓里回荡了许久，才彻底消散。
谢泱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坐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边褪去，客厅被浓重的暮色吞噬，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点淹没。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曲银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清爽气息，像是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谢泱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味道太淡了，淡得像是他的幻觉，瞬间就被房间里冰冷的空虚感冲散。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多年的空间。
沙发上，还放着曲银常抱的那个软垫；茶几上，是他没看完的那本经济学专著，书页间还夹着一枚银杏叶书签；阳台上的绿萝，是曲银悉心照料才长得如此郁郁葱葱……每一个角落，都刻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存在。
可现在，人不在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洞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这感觉比任何商业失败、比任何家族争斗带来的压力都要沉重千百倍。他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烟盒，点燃了一支。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尼古丁的味道吸入肺腑，却无法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加剧了喉咙的干涩和胸口的闷痛。
他起身，机械地走到卧室门口。床上还保持着曲银离开时的样子，被子有些凌乱，仿佛他只是暂时起身去了洗手间，很快就会回来。谢泱甚至能想象出他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呼吸轻浅，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他鬼使神差地躺了上去，躺在曲银睡过的那一侧，将脸埋进枕头里。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属于曲银的、极其微弱的体温和气息。
这一刻，所有强装的冷静和决绝彻底土崩瓦解。后悔、愧疚、担忧、以及那蚀骨灼心的思念，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紧紧攥着枕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曲银最后那个空洞的眼神，那句平静的“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了吗？”。他当时怎么会觉得，分开是对他好？他怎么会愚蠢地认为，自己能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幺儿……”一声压抑的、带着哽咽的低唤，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破碎在寂静的黑暗里。没有回应，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这一夜，谢泱彻夜未眠。他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失去的实感，伴随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他以为自己筑起了一道保护墙，却没想到，墙塌之时，最先砸死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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