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泱的公寓里，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种公式化的冰冷。
易承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某个项目的财务模型。谢泱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眉头微蹙。
“这里，现金流预测的假设过于乐观了。”谢泱头也没抬，用钢笔在报告上划了一道，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基于当前的市场利率和客户回款周期，重新测算一遍，保守一点。”
“好的，谢总。”易承柯应道，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修改参数。他的回应同样冷静、专业，不带丝毫多余的情感色彩。
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模式。谢泱会交给易承柯一些核心的工作，看似是信任和提携，实则是一种高效的利用——易承柯的能力出众，且绝不会多嘴。而易承柯则将这些视为提升技能、积累资本的机会，尽职尽责地完成，如同完成一份报酬丰厚的兼职。
工作处理告一段落，谢泱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站起身：“不早了，休息吧。”
这句话不是一个邀请，更像是一个指令。易承柯合上电脑，平静地跟着站起身。
卧室里，灯光被调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温存的前奏，就像完成某种既定程序。衣物被褪去，动作机械而有效率。谢泱的触碰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却感受不到任何热度，更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的功能是否正常。易承柯闭着眼，承受着一切，身体配合，内心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过程中，谢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似乎是条消息提醒。他的动作有瞬间的停滞，目光扫过屏幕，那一刹那，易承柯清晰地看到谢泱眼中闪过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瞬间的恍惚。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让易承柯几乎以为是错觉。谢泱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着之前的动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结束后，谢泱径直起身去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易承柯躺在宽大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身体残留着不适感，心里却一片麻木的平静。他知道，谢泱很快就会出来，然后或许会去书房，或许会直接睡下，但绝不会像对待真正爱人那样，在事后有任何温存的拥抱或低语。
果然，谢泱从浴室出来，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甚至没有看床上的易承柯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睡吧”，便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走向了书房。
易承柯独自躺在残留着陌生沐浴露气味的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他没有觉得难过，也没有觉得屈辱，这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资源和机会，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很公平。只是偶尔，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会莫名地想起唐宴昕那双平静却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而书房里，谢泱对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手下发来的、关于曲银最近例行安全检查的报告。看着照片上曲银又清瘦了几分的侧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那份被强行压抑的思念和愧疚，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时刻，才敢悄然泄露一丝痕迹。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关闭了页面，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工作邮件中。
用忙碌和另一具身体来逃避，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活下去的方式。尽管这种方式，让他的灵魂日益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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