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厨房。易承柯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搅动着锅里的粥。米香混合着皮蛋和瘦肉的咸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旁边的蒸锅里，热着几个他昨天顺手从常去的早餐铺买回来的香菇青菜包子。
谢泱穿着睡袍走进餐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粥盛得恰到好处，包子冒着热气。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在他冰冷了许久的公寓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火候掌握得极好，米粒软烂，皮蛋和肉沫的滋味融合得恰到好处。他又拿起一个包子，面皮松软，馅料清新。
“粥熬得不错。”谢泱抬起头，看向正在解围裙的易承柯，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不掺假的赞赏，“包子也好吃。”
这或许是曲银离开后，他第一次对食物产生了些许兴趣。这简单的赞赏，并非出于客套，而是源于味蕾最直接的反馈。
易承柯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低声道：“谢谢谢总，您喜欢就好。”他习惯了谢泱的冷淡和公事公办，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烟火气的肯定，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整天，谢泱似乎都因为那碗暖粥而心情稍霁，连处理工作时紧绷的侧脸线条都柔和了些许。易承柯默默地看着，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小，却真实存在。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在晚上被打破了。
易承柯接到了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焦虑，告诉他父亲在工地上不小心被重物砸伤了腿，虽然没生命危险，但需要卧床静养很久，家里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挂了电话，易承柯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巨大的担忧和经济压力像两座山瞬间压了下来。他强撑着平静，像往常一样洗漱，然后躺上床。
谢泱处理完工作回到卧室时，察觉到身边的易承柯有些异常。他虽然闭着眼，但身体绷得很紧，呼吸也比平时急促沉重。黑暗中，谢泱甚至能感觉到那具身体在极其轻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
那不是**的颤抖，而是源于悲伤和压力的战栗。
谢泱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并没有像对待曲银那样，立刻转身将他拥入怀中温声安慰。他知道，易承柯不需要那个，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到那一步。
但或许是那碗粥留下的些许暖意，或许是今晚他自己也格外疲惫脆弱，又或许，只是人性中最基本的、对身边人痛苦的某种本能反应。
谢泱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向易承柯那边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的动作很轻，没有拥抱，只是让自己的手臂，轻轻地、若有似无地贴住了易承柯冰凉的手臂，传递过去一丝微弱的体温。
这是一个近乎无声的举动，带着清晰的界限感，更像是一种沉默的陪伴，而非**的靠近。
易承柯的身体猛地一僵，颤抖似乎停顿了一瞬。他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在感受到那点有限的温暖后，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弛了下来。他没有靠过去，只是默许了这种程度的接触。
两人就那样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只有手臂那一点点肌肤相贴。没有言语，没有更进一步的安慰。谢泱的“靠近”并非出于爱或愧疚，更像是一种在特定情境下，对“契约伙伴”困境的、有限度的体恤。而易承柯的接受，也并非源于感动，更像是在寒冷中，本能地汲取一点微弱的热量。
这个夜晚，同床的两人，各怀心事，在冰冷的契约关系里，意外地共享了片刻沉默的、近乎慈悲的暖意。这暖意微不足道，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存在于那个寒冷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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