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深宵,夜色如墨,亥时方至。莞萱独宿上房,宾稀庭寂,推扉但见弦月西斜,清辉满梧桐。
对窗有女抚琴,音律和中雅正,却含不尽幽绪。未几,檐影蔽月,诗兴遽生:
“漏夜云渺渺,悲风送袅袅。许谁切相思?抱月行不归。金阁香麝墨,迷迷消仓皇。鳞素韫心膂,海涯顾长潸。春栖鹄欲暖,鸿雁好佚情。棹歌无凭语,从别又白头。”
翌日,莞萱起身已迟,步入大堂,斜倚东柱设棋局一奁,虚席以待。
堂倌趋前道:“已禀过掌柜!若能引得几位客官,房钱便可抵免!”
“此局布设精奥,非如刘仲甫‘饶天下先’之辈,不可解也!”
旁有虬髯者应声而起:“刘仲甫以棋待诏翰林,艺冠当代,岂汝女子可妄称!”
不移时,堂前观者如堵,然无人落子。
莞萱方道:“座中岂无秀才棋士?一试何妨?纵负,留一物即可。若解此局,结谊为友,岂非佳话?”
半个时辰后,一方犀角玉坠轻置枰上。
“此局已破!”
语声清越,竟是一年方二八之女子。仪度端庄,云鬓修长。
四下顿起窃语之声。
“何以言破?”
“此局可作已破,亦可作未破——实为‘无解之局’。”
莞萱起身笑曰:“今得识才女,实属有幸!”
复向众人道:“妾实不谙棋道,非有意相戏,万望海涵。”
座中皆愠而叹息。
见其年稍长于己,莞萱婉声道:“姐姐博学妙识,一眼窥破玄机。小妹才疏,贻笑大方。”
“妹妹过谦,得遇知音,幸何如之!在座诸君唯慎过甚,自藏其锋。汝既似懂非懂,彼又安敢妄动?幸我为女子,不避讳耳。谨以璞玉为别,愿妹守正如玉,韫辉自珍。敛才葆真,逍遥自在。”
其态柔谦,言温语恭,却难掩眉间一缕愁绪,敛袂而去。
转眸阁外,枝柔风飒。莞萱行至市集,忽闻喧哗之声。
“怎生卖法?”
一少年音起,鼻高眉扬,手抚玉环,应是富贵中人,形却清瘦。锦缘大带系赤绶佩玉,身旁护卫体貌魁伟。
其人以箸拨弄笼中蒸饼,咂嘴嗤道:“尽是次货!”
小贩仅觑一眼,随从即厉声斥道:“谁借尔胆,敢忤县尊之弟!”
“莫非尔纳不及课银,待吾砸摊代偿否?”少年讥诮笑道。
小贩谙其性,唯诺顺从。
此乃宰相赖翟次子,名曰赖睽,取乖离孤独之意。其兄赖彣身为知府兼摄清河县令。其父拜相前本一小吏,不遵国法,空食俸禄。纵君贪暴,假托皇命苛敛于民,反得高位。赖睽自幼即与父志异,如今百姓视其尊而躁,傲纵难制,目无余子。
旁者无敢近前,只惴惴远观而已。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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