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男人清冽又温和。
夏柚迟疑了几秒，还是直接问道，“你好！请问你是真人吗？”边说边重新稳定住身体，往上飞到和男人齐平的位置。
“是。”魏然答得干脆，“我是通过你后颈处的光脑芯片，进入你的意识域的。我的任务是将你从梦境中唤醒。”
夏柚愣了愣，有点难以置信：“可这是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法》明确规定，未经本人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读取芯片信息，更别说入侵意识域了。”
“你成年后签署过《个人光脑芯片权限紧急开放条约》，”魏然认真地解释，“现在的情况，符合“主体存在受到致命威胁”这一紧急条件。”
“严重威胁…… 是指我被困在这些反复切换的梦境里？” 夏柚仍然觉得不合理，“做梦怎么也算不上生命威胁吧？”
“04:22分，你的心率在几秒内由55飙升到150，持续2分53秒，在之后的几分钟慢慢回落到120。”
魏然指尖轻动，一张时间—心率曲线图在夏柚面前展开，图中红线的两次陡峭起伏格外醒目。
“04:33，心率从120直接冲破180。虽然只持续了 3 秒，但已属于极高危波动，直接触发了光脑芯片的自动报警机制。”
夏柚的目光落在第二道近乎垂直的峰值上，心率180，应该是冲进蟑螂群那次。
她了然地道谢：“非常感谢你们来救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觉得累了，按常理，应该很快会强制脱离梦境。”
“截至目前，你已入睡 4 小时 25 分，血糖浓度 5.2mmol/L，离低血糖阈值还远，短期内无法自主醒来。” 魏然顿了顿，补充道，“意识里的疲惫，不代表真实的生理状态。”
“才4个半小时，”夏柚愣住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可在梦里，我感觉至少已经过了一天。”
“梦境的时间感知，和真实世界并不一样。”
魏然抬眼望向远处的月亮，“而且这里不全是梦境。你的大脑虽然出现了睡眠脑波，但前额叶、丘脑、视觉皮层这些区域，都保持着高度活跃——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睡眠的神经活性规律。”
“是有外界力量在干预？”夏柚好奇猜测，“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某个人工智能主脑反叛，黑进了我的光脑芯片？”
“不是人工智能。” 魏然轻轻摇头，语气里多了丝谨慎，“是一种尚未有结论的未知力量。”
“未知力量？”夏柚止不住好奇心地继续追问，“是疯狂科学家？外星人？超能力？还是平行宇宙？克苏鲁？或者......是神仙？”
魏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那其他人呢？这些梦境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只有我被影响吗？”夏柚的声音急切了起来，“请问你知道我爸妈的情况吗？”
“关于其他人的情况，我目前没有告知权限。” 魏然语气歉然。
“我现在只拥有你的芯片实时数据读取权限，接下来需要申请你的脑区激发权限——”
话音刚落，夏柚面前便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大脑教学模型，随他的解说，模型上相应的脑区依次被点亮。
“具体来说，就是在安全范围内，刺激脑干的蓝斑核与中缝核，促进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释放，打破当前异常的睡眠脑电节律，把你强行唤醒。”
作为神经科学专业的学生，夏柚很清楚这些原理，她回道：“我只要说‘同意’就可以了吗？”
“是。” 魏然补充道，“这里所有的数据都会被实时记录存档，具备完全的法律效力。”
“嗯，我同意，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刺激脑干，脱离梦境。” 夏柚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魏然微微点头：“已获取权限，强制唤醒将在一秒钟后启动。换算成这个梦境的时间，是一分四十二秒后，请做好准备。”
“谢谢。” 夏柚望着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追问，“你不是机甲部队的吗？怎么会执行人工智能相关任务？”
“抱歉，关于任务分配细节，我没有告知权限。” 魏然无奈地笑了笑，补充道，“另外，等你醒来后，会收到关于此次事件的官方通告。”
“没关系，我理解。”夏柚弯了弯嘴角，“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快去忙吧！”
“好的，再见。”
话音落下不过两三秒，魏然温和的面容在夏柚眼前消失。
夏柚站在原地，望向家的方向，看着月亮和群山，静静等待时间的到来。。
突然，一股强烈的坠落感猛地攥住她！像是被人从高空瞬间扔进了冰水里，不断下沉。
夏柚丧失了时间感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自己沉到了坚实的地面上。缓缓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轮廓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这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发慌，耳朵里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撞着耳膜。夏柚急促地喘着气，像刚跑完百米冲刺，身体微微颤抖。
缓了几分钟后，夏柚慢慢撑坐起来，窗外还是一片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数字清晰：05:12。
夏柚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往爸妈的房间跑去。到了门口，抬手扣了两下——没动静。她直接推门进去。
万幸，爸妈都躺在床上，白糖糕在他们脚边睡成一团。
夏柚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叫：“爸，妈。”
没应答。
她又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妈妈的胳膊：“妈，醒醒。”
夏柚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他们和自己一样，被困在那个异常的梦境里了？她想起意识域里魏然提及的“未知力量”，不敢再贸然干预。
她轻轻退出去，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光脑手环。虽然明知道之前只是梦境，但她对梦中的“小明”还是心有余悸。
缓了缓神，夏柚激活了光脑。
“主人，你好。”小明熟悉的声音响起。
夏柚焦急地问：“这几个小时内，有接收到任何政府公告吗？”
“有一封。” 小明的话音刚落，一块淡蓝色的全息屏在夏柚面前展开，是一封04:36来自江右政府的简短公告，比她醒来早了半个多小时：
【江右政府紧急通告】
自9月28日01:32起，主脑中心陆续接到大量民众的光脑芯片自动报警信息，人工智能网戍部队立即展开应急调查。
02:10，根据网戍部队的反馈结果，成立代号为“异常梦境”的专项处理小组。
02:50，经多部门协同讨论，召集多部队联合开展“异常梦境强行唤醒”任务。
当前救援人手紧张，若家中有亲人仍处于睡眠状态，请保持镇定，切勿恐慌或擅自干预。
关于异常梦境的原因，诱因，初步判断与某种 “未知力量” 相关，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我们将在 06:00 更新进展。
看完公告，夏柚的焦虑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快步走到父母房间，打开阳台灯，在窗边坐下，指尖在光脑手环上快速滑动，调出了家庭通讯录。
夏柚先是所有亲友群发了消息：“你们还好吗？醒了吗？看到请回复。”
消息发出去几分钟，对话框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新提示。
夏柚咬了咬唇，又单独给姐姐林禾发：“你醒着吗？林橙橙呢？你们都还好吗？”
来不及等回应，她紧接着给外甥女林橙橙发了条语音：“橙橙，醒了的话跟我说一声。”
等了又等，依旧没有应答。
刚刚被通告安抚的焦虑再次袭来。关掉通讯录，夏柚开始登入“虚拟空间论坛”。
有人！
夏柚的虚拟空间中心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滕王阁，下面是烟波浩渺的鄱阳湖，远处的庐山被一层薄雾裹着。夏柚悬浮在滕王阁的顶端，脚下是雕梁画栋的飞檐。
滕王阁的周边环绕着6个她最常用的论坛，在鄱阳湖水面上，还散布着几个不常用的。
不同的论坛由自定义的不同物品代表：
夏柚最常用的“知问”论坛是用一本用小竹杠挑开的古籍线装书，代表“杠精”，她常在这里和人讨论观点；
“抖猫”是她家的宠物猫白糖糕，不时舔毛、热舞、喵喵叫；
“企鹅”是只圆滚滚的北极熊；
“微讯”是一个古代信封；
“豆苗”是一卷古董胶卷，周边围绕着一圈跳动的音符；
“D 站” 则是块黑板，前面站着个扎双马尾的卡通少女，手里举着支粉笔。
这些论坛顶端都缀着点点 “星海”—— 亮点越多，代表在线的人越多。此刻，那些星海大多黯淡，只有零星几点在闪，但还是让夏柚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醒着。
夏柚点开了人相对最多的“抖猫”。
“白糖糕”瞬间展开成一段自动播放的视频。夏柚默念“暂停”，切换到热搜榜，排在第一位的视频标题赫然是 《无限噩梦：从电锯杀人狂到棕熊，我快疯了！》。
就是这个！夏柚立刻点了进去。
虚拟空间的场景瞬间转换。眼前出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几秒后，一声尖锐的“救命”响起，紧接着，一辆儿童玩具车大小的悬浮车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拿着电锯的阴狠男人。
悬浮车一路跌跌撞撞地逃，夏柚的视角也跟着它移动 —— 它冲进了一栋废弃大楼，顺着生锈的楼梯往上爬，车轮在台阶上磕得咚咚响，最终在顶楼的一间空房里被逼停。
电锯男站在门口，发出 “桀桀” 的怪笑，手里的电锯转得更凶了，一步步朝悬浮车逼近。
“老子宁愿跳楼，也不让你锯！” 悬浮车的喇叭里传出带着哭腔的吼声，下一秒，它猛地冲向窗口，直直坠了下去。
夏柚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场景却变了 —— 悬浮车静静停在一个山坡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悬浮车呆呆地说了句：“我没死！”接着开心地原地转了个圈，蹦出句灵魂拷问，“我穿越了？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熊吧？”
话音刚落，它自己先慌了，絮絮叨叨起来：“有熊就完了！那种大棕熊，跑得比车快，还是爬树高手，我之前在纪录片里看到过，还喜欢活吃猎物……”
夏柚神色微妙地看着这辆话痨车。果然，几十秒后，一声震动山林的熊吼声传来，转瞬之间，一头三米高的巨大棕熊出现在几百米开外，狂吼着向话痨车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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