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初问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停留在少年腰侧,虫子是不会被元迹知体温捂热的,元迹知相当紧张。
“在这。”慕阳初像是在告诉元迹知,他已经知道了蛊虫就在这。
不管是蛊虫还是元迹知,全部都无处遁形,他就是能够知晓一切的天下之主。
而后,慕阳初就收了手,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元迹知心口一紧,隐隐约约想起了大家对这位皇帝陛下的评价。
“以身饲蛊。”慕阳初开口评价,“确实该你成事。”
“陛下……”他刚开口,慕阳初表情已然相当正常了,就像是这件事情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一样,有蛊虫,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
“收好它。”慕阳初撂下这句话,就朝外面走去。
元迹知僵在原地,指尖下意识地想要按住腰侧的蛊虫。
他抬眼,慕阳初的背影已经快要离开这座寝殿,元迹知也不管别的,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第一反应就是他要追出去。
元迹知开口阻拦:“陛下!”
在空旷的宫殿里,元迹知的声音明显有回音,慕阳初肯定是能听见的,但是慕阳初的脚步并未停下,就像是没打算再看他一眼,他这个人对于慕阳初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元迹知一时着急,本就没有穿好的衣服滑落,他没注意就踩了上去,而后便被绊倒在地上。
这样毫无防备摔到地上,皇宫之中的砖头用料极好,磕上去的时候,元迹知的膝盖都破了皮,周围很快就肿了起来,疼得他眼前一黑。
元迹知的锁骨与小腹都露在外面,即便在烛光下,也能看出来,他的肤色实在白得很。
元迹知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很狼狈的样子,他又想拽衣服,又想起身。
慕阳初的脚步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殿门半敞,夜风卷着庭院里花的香味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晃,元迹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且疼痛感也更加强烈。
元迹知半趴在地上,指尖还攥着滑落的衣角,他膝盖处已渗出一点殷红,他的目光只是看着他的膝盖。
而后,映入他眼帘的是慕阳初的衣角,他低垂的眸子敛去了全部的情绪,带着一丝凉意。
“摔疼了?”
元迹知被惊得一颤。
他仓皇去拉衣襟,只是这个时候,他慌乱的动作并不足以让他成事,反而有了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慕阳初单膝蹲下,指腹稳稳落在少年的膝盖边缘,元迹知下意识地想动,却听到了慕阳初警告的声音。
“别动。”
慕阳初将手探过元迹知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也没忘记用衣物将他遮住。
元迹知惊呼未及出口,已被放入软榻。
“别动。”慕阳初说,“朕让人送药过来。”
“谢谢皇帝陛下。”元迹知小声开口。
在他看来,被发现蛊虫的人是他,慌不择路摔破膝盖的人还是他,主打一个……
非常丢人。
慕阳初没应他的谢,只抬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而后抚上了他的耳朵。
他能感觉到,元迹知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他很紧张。
元迹知耳尖被那指腹烫得发红,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它有没有被摔到?”皇帝问得随意,指尖却准确地点在蛊虫上,元迹知整个人瞬间绷紧,但是慕阳初又像是没别的兴致了。
就算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人,元迹知也知道这个皇帝绝对不是无能之辈。
他对于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是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
元迹知知道这个虫,他绝对是用不了的了。
“陛下放心,我不会……”
“嗯。”
慕阳初语气依旧听不出来任何波澜,却无端让元迹知觉得恐惧。
“不会?”慕阳初收回手,“不会什么?”
元迹知张了张口,却又不敢继续开口承诺了,他原本想要说,他不会害慕阳初,但是皇帝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无端让人觉得有恐惧感。
慕阳初似乎并要答案,他抬手,指腹在元迹知下唇轻轻一抹:“再用力一点就要出血了。”
元迹知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轻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慕阳初是吓人的,外界对于他的恐惧感全部都是来源于他本人。
“怕?”皇帝问得极轻,语调甚至称得上温和,却让元迹知脊背生寒。
元迹知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睁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慕阳初很好看,五官都无可挑剔,并且是一种和元迹知完全不一样的好看,元迹知面部都称得上柔和,但是这位皇帝陛下的五官是非常伶俐的。
晚些时候,慕阳初收回了手,只是他带来的压迫感依旧在。
元迹知看到他起身,原本因为他要走了,但是很快他就回来了。
而且他还带了一些东西回来。
灯影下,元迹知瞥见一排瓷罐,隔着罐子,他也不能够判断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把衣摆往下拽,膝盖上的破皮被牵动,顿时抽了口冷气。
“别乱动。”
慕阳初拿了一罐药瓶出来,闻了味道之后就确认是他要的,然后他单膝抵上床边缘,给元迹知涂药膏。
元迹知眨了眨眼,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其他的瓶子上。
慕阳初神色未变,指尖沾了药膏覆在他膝上破皮处,动作轻而稳:“忍着些。”
冰凉触感在膝盖上化开,疼痛感强了一下之后又骤减,元迹知松了半口气。
但是他目光依旧在旁边那些瓶子上面,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些是什么?”
“洞房花烛夜,爱妃觉得会是什么?”
元迹知被这一句“爱妃”烫得耳尖瞬间烧红,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好奇怪的称呼。
他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这……”
慕阳初笑了笑,这一次倒是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在里面:“逗你的。”
说罢,他随手拨开几只瓷罐的塞子。
“止血的、消肿的。”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确实有几瓶是你想的那些用途。”
“我……”太尴尬了,元迹知已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慕阳初打开了一罐粉色罐子的盖子,膏体泛着莹润珠光,他告诉元迹知:“用来润身的。”
“陛、陛下……”少年声音发颤,想要伸手去接过来藏着。
“不用。”慕阳初开口道。
元迹知瞪大了眼睛:“不、不用也可以吗?”慕阳初被这句结结巴巴的“不、不用也可以吗?”逗得低笑出声,胸腔轻震,连灯火都跟着晃了一下。
“当然可以。”
他语气自然,可是元迹知看到,他的指尖沾了膏体。
冰凉膏体一触及皮肤,元迹知整个人瞬间绷紧,他慌得去抓皇帝的手腕,却又抓不到他:“陛下!”
“放松。”慕阳初说,“只是上药。”
元迹知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慕阳初的神色却始终平静,动作细致得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不过元迹知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评价。
待到最后一寸涂完,他收回手:“好了。”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元迹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低笑道:“想到哪里去了?”
元迹知有些呼吸不畅,所以又把头探出了被子。
他满脸通红,更糟糕的是,此时的慕阳初正在看着他,他知道,他的窘迫,慕阳初全部都看了,简直丢脸。
“朕不喜欢强人所难。”慕阳初开口解释他之前的话,“不是必要的事情。”
元迹知没有任何回答,殿内相当安静。
慕阳初站在榻前,却并未再逼近,而后他转身走向殿门,并且帮他把门阖上了。
元迹知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帝实在吓人,不过现在……
他这是走了?
他确实没有打算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当真也是不在乎洞房花烛夜的人。
但是母后告诉过自己,中原人很在乎洞房花烛夜。
他这是,很不喜欢自己?
元迹知想起来母后说,合卺酒是很重要的,中原人相当在意这个,但是慕阳初走得干脆,连酒杯都没碰。
元迹知把被子拉到下巴,盯着那道门缝:“他很讨厌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元迹知就觉得很糟糕。
苗疆献来的人,不合圣意,皇帝随时都能继续找苗疆的麻烦,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他是为了苗疆安定来的,皇帝要是讨厌他,那不是……
又要打仗了?
不过他没喝,旁人应当也不知道。
元迹知想要下床,但是一动他就感觉膝盖疼,这好像也不太行。
他在床上想要找一个能不耽误他下床的姿势,但是怎么动他都觉得要疼一下,最后干脆就放弃了。
不多时,元迹知就看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慕阳初回来了!
“皇帝陛下!”
元迹知话出口就要翻身下床,而后,慕阳初就拦住了他:“别乱动。”
“我……”
“乱动什么?”皇帝开口问他,“膝盖不想好了?”
元迹知不敢再动,只能看着他,慕阳初换下了原本厚重的礼服,而是换了一身便装,衬得整个人气质超凡出尘。
“合卺酒。”慕阳初解释得简洁,“温过的。”
元迹知呼吸一滞,原来他都知道……
元迹知也是隐约听过合卺酒的喝法的,只是到了他的手上,他的动作还是完全被慕阳初牵动着。
慕阳初惦记着他有伤口,也就没给他倒很多。
这不是什么烈酒,元迹知喝了没什么感觉,他以前喝的度数要更高一些。
“陛下既然记得。”元迹知小声问他,“为什么刚才不喝?”
“方才?”皇帝问他,“方才朕偏要你喝,你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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