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武帝明昭年间,有一江湖组织,这个组织善用奇毒,是朝廷都不可忽视的潜在势力,却有一个相当文雅的名字:露薇堂。
相传明昭年间的露薇堂堂主是个喜好游山玩水的清雅人士,一次带着怀孕的妻子上山祈福,是哪座山至今不知,但民间相传甚广。
什么什么晟福寺,什么什么平安庙,五花八门无所不有。更有甚者,道听途说编出几个无中生有的名字,说是他们那日上山遇见了神仙,真真是空穴来风。
但其实都不是,坐在对立面的二人心中自明,当时这事还是他们二人给查了个水落石出。
晟武帝明昭二十七年秋,露薇堂堂主梦寻携妻子去了青川的雪域昭圣寺。青川地形崎岖,却是各种宗教的传教圣地,里间的寺庙也是灵得很,不少百姓都会上山进寺祈福。
他的妻子怀孕期间时常睡不好,他又是个极其疼爱妻子的,自然不愿让妻子遭罪,但青川雪域昭圣寺有个奇怪的规矩。
那就是,祈愿的对象也许到场,为何有如此刁难的要求,民间代代相传下来的就是如此,说是诚心更甚,会更加灵验。
所幸去往雪域昭圣寺的道路被修得整整齐齐,当地的侯爷也会派军队定期清扫路上的积雪,只是秋末冬初的天气也甚是寒冷。
寺庙周围环绕着终年不化的雪山,夜间下起了小雪。
本以为只是上山祁个福,却不巧当天那寺庙竟不知是什么原因燃起了大火。
一时间寺庙里的僧人和留宿的权贵人家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这一慌,让原本就要临产的孕妇更是一急得快要生了。
场面混乱不堪,所谓大难当前各自飞,僧人们忙着救火,旅人都往空旷的地方躲,浓烟在这山间滚滚而生,更不甚者这天间还下着小雪,这雪对那火势是半点没有压制,对他们这些逃出来的旅人倒是雪上加霜。
梦寻眼看着自家妻子就快要生了,痛苦地依偎在他怀里,这般天气额头上还沁出细密的汗来。
他猛地一把抓住来去匆匆的一位小僧,声音像是吼出来的。
“小沙弥,我夫人快生了,你这可还有空余屋子和接生婆?”
那梦寻也是急糊涂了脑子,这山上寺庙里一群和尚哪来的接生婆子,但暂且安全的屋子倒是还有。
那小僧语速极快的同他解释了一通,末了又开始赔礼说这地实在没有接生婆。
那屋子是寺庙还没来得及修缮的旧小寺,在东边,走火的地儿恰巧就是那西边刚建好的新寺庙。
梦寻小心翼翼地将妻子带去了那屋小寺,正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上哪找接生的婆子。
门外又急匆匆的进来一些人,乍一看,一名女子被一条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被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抱了进来。
等安顿好,那毯子微微掀开,竟也是要临盆了的孕妇。
梦寻见也是同难中人,上前几步想要与之想个对策,谁料刚说,那人确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原是那男子带了两个产婆上了山,以备不时之需,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男子将自家妻子暂且托付于他,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他追出去几步,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身边跟着几位一看就身手不凡的佩刀男子,齐齐往走火地去。
露薇堂随行而来的几位子弟将小寺围住,等西边的火扑灭,这边的生产也完事儿了。
新生儿的哭声清亮又急促,像小铃铛被猛地摇晃。
奇葩离奇的出生地点和方式让两家人算是结了缘,二人又是妻为上的主,一时间倒是相谈甚欢,围着自家夫人忙前忙后。
产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偏院的井里打了些水烧开准备给两孩子洗洗,刚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擦干,一旁帮忙拿毯子水桶的侍女惊呼起来。
竟是一条十尺有余的蟒蛇!径直朝着婆子和婴孩而来。
那侍女是梦寻妻子的贴身侍女,当即将手中的东西一丢,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快步将几人护至身后。
这院子大抵是荒废太久,竟一同出现两条蟒蛇!
侍女应顾不暇,两个婆子看见这场景自是被吓得不行,脚都跑不利索,慌慌张张的左窜右跳,大呼救命。
两个夫君闻声而来将两条蟒蛇斩于刀下,慌张过后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来了。
婆子慌慌张张的把孩子抱走,又慌慌张张的逃命,两个婴孩又都是男娃,谁还明晓怀里的孩子究竟是哪家的。
一时间都犯了难。
更让人难以决断的事又来了,可谓祸不单行,青川的冬日本就是寒冷的很,新生的婴孩更是难挨。
夜刚过去,一个婴孩竟是死了。
这事后面预发难收拾,那佩剑男子将怀中一枚金芍花样的玉佩亮出,梦寻一惊。
金芍花为青川圣花,这玉佩更是帝王亲赐。这男子竟是晴川的定远侯之子,沈惗辰。
如今之事难以解决,二人一拍即合当即返程。此时汴都皇宫设宴,定远侯也去赴宴,沈惗辰本想让他父亲指点一二,如今却也只好先去皇城。
到了皇城,进了皇宫,最后竟是晟武帝也知道了此事。
殿中两个大男人同席而坐,对面坐着定北侯,主位上的晟武帝有些两难。
定北侯世子之子和露薇堂堂主之子分量都相当的重,草草解决定是不可。
若是等那婴孩长大些看长得像谁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但座下二人面容皆是舒朗温润,眉目也有三分相同,孩子长大了像谁都难定夺,这倒是难办了。
当时的两位皇子也在殿中,玉知还臂弯里正窝着那孩子,那孩子的手还抓着玉年殊的衣袖。
到最后,还是玉知还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两家共同抚育这个孩子,一家养一年,随帝姓。
晟武帝为其赐名澹幽。
此事就如此结束了。
素衣寒就是当年露薇堂堂主梦寻毕生所制,制作过程极其复杂,梦寻死后,本是传于了玉澹幽,但这孩子大抵是命中有劫,一次出门夜猎竟是掉下了万丈悬崖,死了。
“玉澹幽没死?”晟文帝伸手接住南安王抛来的玉瓷罐子,站起身,临走前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南安王一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晟文帝走出倦鹤轩,雪还在下,天却已是破晓,晨阳挂在天界。
江潇月连夜攻下雁碛堠,重新在城墙上挂起了大晟漠北北境三面旗帜。
染了一身的血腥,江潇月略显烦躁的撩了一把额发,旁侧的另一位副将走上前来。
“将军,那都督全招了。”
江潇月低声吩咐了梅兰亭几句,走进了都督府里,又吩咐下人去备热水,才饶有兴趣的说:“噢?说什么了?”
“那都督是南安王的势力,为的是离间漠北与北境的关系。”
江潇月将身上铠甲退去,留一身黑色的戎服,走到屏风后头拿冷水搓了搓脸,洗掉血污和泥泞。
“这事儿你这么看?”
副将对江潇月这种突如其来的询问已经见怪不怪,他从小跟着这位阴晴不定的之子一起长大,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
便答:“南安王选中他自是看中了那股庸才,本是没有错的招供,但却出现了沙澜攻城一事,此事怕是有第三方势力参与。”
江潇月点了点头,窗棂里明明晃晃的闪过下人小心谨慎的身影,他推开窗户,冬日的阳光照进来,却没有什么温度。
副将君桐见自家将军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斟酌着又开了口:
“现如今青川和西洲两地皆与南安王有姻亲,而北境确是当今圣上的亲信,如此只剩漠北一方中立,那必定是想要拉拢……”
君桐猛一抬头,看向窗台边身姿挺拔的男子,醍醐灌醒,姻亲,拉拢。
金口难开的将军大人总算轻嗤一声开了口。
“漠北虽说要朝廷发放军饷,但沙澜大部分兵力也是漠北将士抵挡而下,本就是互利共赢的关系,现如今朝廷动荡,连带着整个大晟都翻天覆地,大难临头各自飞,想要拉拢漠北总要拿出点诚意。”
君桐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道:“朝廷当局混乱,我先派人去查。”
说着就退了下去。
两只海东青盘绕在云朔关上空,暗色海东青楚天绕着海棠飞行,在苍穹之上,另一只暗色海东青逆着寒风裂空而来,爪子直直朝着海棠而去。
楚天一个俯冲将暗色海东青挡下,两只鹰扑了几下爪子,而后绕着飞了一圈。
视线往下,三只海东青各朝两边飞去,暗色海东青落在一少年臂间,寒风股动了大氅,少年站在云朔关城墙之上,仰头看着楚天盘旋于城门上空。
远处旌旗翻滚,铁骑踏雪而来,唐舟白一抬手,海东青重新飞往天际,衣袍猛得翻滚起来,他快步走下城去,翻身上马,下令打开城门。
玉辞年在城中也是策马而来,两道身影相行而去,混着寒风烈雪,心中思绪澎湃。
玉白榆早已在脑中call过系统,询问过自己这位“皇弟”,此情此景之下,倒真是生出些别样的情绪。
相距几米,两边的少年几乎同时翻身下马,玉白榆站在马侧,有些踌躇不前,他此刻带着一副白色鎏金面具,也不知道玉辞年认没认出他。
而唐舟白却早已激动难耐,心中酸涩交加,还没等唐亭瞳反应过来,几个跨步就飞身挂在了他的身上。
“二哥!”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助跑后的冲击力让唐亭瞳差点没稳住,脚下稍一停顿稳住身形,伸手拉住身上的大高个。
“小白这一年又长高了?”
唐舟白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又刷得一下从唐亭瞳身上跳了下来,伸出左手在自己额前比了比,又伸到唐亭瞳眼前划了几下。
确实是已经到了唐亭瞳眼睛的位置。
“再长一年就能超过你和长兄啦!”
唐舟白的身量随了北境王,抽条抽得如同青松,性子也随了北境王,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边阔别依旧兄弟情深。
这边相顾无言满面思绪。
玉辞年从伊与口中得出了“狸猫换太子——以假乱真”这一计,他的皇兄早已在一年前就离开了汴都。
而现如今他透过面具看向对面青年的眼睛,一眼就认出了玉白榆。
相距不过几米,几月来的思绪翻涌,冰冷的风雪一股脑全都卷进了肺里,像是沿着呼吸道结了一层冰花。
他们现如今却不能相认。
远处云朔关城门之上将士们目不斜视目测前方,但有些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他们这一地方看来。
身后万千北境铁骑也目光炯炯,无论如何,他们不能相认。
玉白榆按着现如今的身份朝玉辞年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
玉辞年手中握拳紧了几分,看着和唐舟白分开后恢复清冷气息的唐亭瞳朝他行礼。
“先回城中吧。”
又过半月,汴都皇宫内依旧暗潮翻涌。
朝中势力分为了两派。一派冷嘲热讽南安王紊乱朝纲、弑杀当朝皇上,一派含沙射影的抨击当朝要员拥护昏君、愚不可及。
半月前,宫中传出消息。
当朝二皇子弑父弑母弑兄,与北境一党勾结,偷走玉玺,意图谋反。南安王收到晟文帝的秘密书信,焦急赶来,却为时已晚,恶徒早已逃离皇都。
国不可一日无君,南安王作为现如今仅存不多的皇室血脉,暂理监国。
当日早朝之上,御座左下方端坐着南安王,台下文武两列吵得不可开交,颇有种文官唾沫星子满天飞、武官摩拳擦掌下一秒便要暴起揍人的趋势。
此间吵起来的原因便只有一个:
近几年沙澜动荡,这几月更是频繁攻打突袭北境漠北境地,现如今北境叛逃,万一哪天放城让沙澜攻打进汴都之境,场面将危如累卵。
东西两边缺了一角,朝廷现在只能拉拢起漠北。
而漠北之间的选择也相当微妙,是与北境结谋,到时血雨腥风,还是衷心于朝廷,力挡沙澜铁骑。
眼看着台下众臣即将控制不住,南安王威声制止,脸上还是挂着儒雅的淡笑,好似如今的场面影响不了他分毫,独坐高堂。
“古有潘杨之穆之说法,漠北与大晟本就是一家,何不亲上加亲?”台下禁军统帅站出列来,手里举着牌子,说话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台下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南安王一一看去,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却阴郁嗜血。
“云爱卿此言有理,不知可有哪家小姐适合此次姻亲?”
此言一出,台下有女儿的都闭了嘴,毕竟谁想把在汴都养得金娇玉贵的孩子送到漠北那种沙尘滚滚的边疆之地。
南安王正欲言,台下又走出一人,紫色官袍传在身上衬得他温润如玉,自带一种书香之气。
来人正是当朝御史大夫南宫尽起,原先太傅实有丞相之职,后无故被害,现如今这文官之首自是落在了南宫尽起的肩上。
“国家邦国之大事,怎可用一女子的终身幸福来解决?”此言也是铿锵有力。
“汴都每年给朝廷官员发放的俸禄如此之多,书堂更是遍布全京,哪家小姐不是琴棋书画诗书礼易样样涉猎?现如今国家危难,正是用得着她们的时候,这是她们的荣幸!”
“荒谬至极!女子怎可委身于这等姻亲之事?近年来已有不少女子科考中举,朝中也有不少女官,你等说出此等言语,所为何事!”南宫尽起猛一挥袖袍,侧过身去。
朝中女官多为平民科举而上,朝中官眷却是不多,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生生把这早朝开成了早市市场。
南安王饶有兴致的眯着眼看着台下的群起而攻之,手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着御用书案。
一旁的公公眼力劲好得很,装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哼吭一声,说出来的话像捏着嗓子。
“肃静儿!朝廷之上岂可无礼!”
这公公不知是从哪窜出来的,前些阵子珏公公还在的时候并未出现,先来应是南安王从岭南带来的。
虽说被个无名无分的太监给制止了,但朝廷命官们在朝廷上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欠打脚踢却也闹得并不光彩,所幸双方一拂袖,倒是静了下来。
位于高位的南安王这是慢悠悠的开口了,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听的人由着这轻缓有序的声音还无意识的点着头,点着点着就晃觉不对。
“我大晟女子自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我国境内之事倒也算不得和亲求和,女子嫁过去亦可为官参政。
“眼下合适人选倒是个问题,漠北将军年少有为,抗敌有功,自是不能囫囵吞枣过去,适合婚配之人怕是只有如安郡主。”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这如安郡主不是何人,正是南安王府的小姐,虽说是庶出,但母族却是西洲元帅府,也是南安王的独女。
名唤玉如棠,自小在太后膝下长大,就连晟文帝也对其疼爱有加。
这如安郡主可谓是大晟皇室不多所诞下的女眷。
满朝虽哗然,却并无一人出言。
南安王的声音依旧轻缓,音量足够每个人都听清,不疾不徐。
“大晟皇室的子女本就应当担任起护国持安的重任,如安郡主才学多广,聪敏有度,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如今年龄相仿,去往漠北后亦可参与朝政,缓解两地关系,实乃不二人选。”
我来啦我来啦!
2025.9.1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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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域双生烽火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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