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到那样的这地步,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郎君弹得极好,意有繁花图景,声如珠落玉盘,曲调间还带着郎君独有的音蕴,已然颇有造诣。”
这时耳边的琴声忽然停了下来,容若也因此回了神。
还未等她问缘由,苏小小倒是先开口了,“女君听曲为何不看着我,反而一直瞧着屏风那处。若不是这儿只有你我二人,我还以为那儿站着女君的心上人呢。”
这嘴巴可真不饶人,容若轻轻一笑,说道:“苏小姐那里的话,只不过听着曲子出神了而已。”
“在想谁?”
“故人罢了。”容若浅笑着站起身,缓缓地背起双手,“今日便先到这儿,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苏小小出去后,那两个鬼差才现身在容若面前,“冥主,都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会没什么异常呢。容若缓缓开口道:“那些歌女的体内呢?”
“我们也都查了几个,没有半点血气的踪影。”女鬼差俯首回禀道。
“满城的血气都上那儿去了?”容若背着手在房内来回地踱步,“这城内可有疯傻了的?”
“都在野草庙那边。”男鬼差上前一步回话道。
到了男鬼差口中的野草庙。入目可及的荒凉,杂草一丛丛地生着,土地一块深一块浅地斑驳着。这地方也不算太偏,隔两条街都是酒肆楼阁,到处人来人往。
怎得如此荒凉。
容若环视了一圈后才看到那寺庙的所在之处。野草交错地挡在她的面前,等到走近了才瞧清楚这庙宇的模样。枯藤缠着掉漆的木门,沾满灰尘的牌匾早以瞧不清上头的字,风在这儿也只能曲曲折折地绕着。
木门被锈迹斑斑的铁链拴着,时不时地抖落着棕红的粉末,木门中央只留着五指宽的缝隙,像是给门内囚徒留着一丝喘息的余地。
她穿过大门往里面走去,寺庙很大,土堆的泥墙不算高也不算矮,站着就能看到外头的模样。庙里没有神佛塑像,没有晨钟暮鼓的皈依者,只有数不清的人。但里头可不止那些疯傻的人,还有断了胳膊,断了腿的,老弱病残的。
人人麻木着空洞的表情,抱着旁边的东西便开始咬。比那些蛮夷之地,没受过教化的人还要不如,那些人,不,不是人,连鬼都不如。
他们在吃人。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阿槐心里震惊到无可附加,只觉得这血气害人不浅,“冥主,这血气一日不除,便害人一日。”
血气害人?是吗?
眼前的这一切一下子将容若拽会了百年前万鬼成窟的冥界,“庙中血气浓郁,大都绕着那些痴傻疯癫之人。剩下的那些,难辨。”
于此寺庙中,血气诱惑人吃人,还是人吃人生出了血气,早就难以说清楚了。
“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容若背上手转身问那两个扶门作呕的鬼差。
“有军营里受伤残废的,妓馆生了病的花娘相姑,还有沿街乞讨的,发瘟的。”女鬼差缓了缓,忍着心里的恶心回答着,“只要是在城里混不下去的都在这里待着。”
如此交相混杂也分别不出源头在哪儿。看着这些人,容若挑了一个血气格外浓郁的施法查探了一番,“此人背着上百条人命,血气已然如此浓郁。早些时候那些军营将领常年上阵杀敌,然而血气比这个残兵还要浅淡,岂不可疑?”
“你们两个过来。”
扶着门呕得天昏地暗的两个鬼差一听冥主正在喊他们,立马站直了身子,忍着不适感来到容若身旁,“冥主。”
“自你们上任以来,可有遇到过血鬼?”
血鬼?那是什么模样的?两个鬼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站在一旁的阿槐实在看不下去,连忙解释道:“生前食人,死后极爱喝血的鬼,周身血气极为浓郁。只是他们不伤人,只会去墓地喝尸首的。”
如此一形容,两个鬼差倒是有了印象,“有的,是有的。整个鬼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水,跟挂着红鼻涕一样,恶心得很。”
“还极为胆小,我们一喊他,跑得比谁都快。”说起这个,女鬼差简直想杀他们几个来回。
“数量?”
两个鬼差听到容若的问题,赶忙拿出自己的生死簿翻了翻,“冥主,我们一共勾走了七十个。”
如此多的血鬼,如此浓郁的血气,足以证明容若当初的推断没错,“这血祟是少不了了。”
野草庙外,躲在墙后的君攸宁看着寺庙中的人,他实在是不明白,好好的人间怎成了如今这破败的模样,“阿陶,你说这人间还有救吗?”
阿陶瞥见里头血肉模糊的人后,便躲在墙角不肯往里头多看一眼,“大人,大道运势,不是改不得吗?”
是啊,大道轮回,改不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怎么管啊,他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明白,“我若是利用我在人间的身份,帮若若勘破眼前的谜团。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大人这叫维护正义,自然没问题。”阿陶向来是支持他家大人的,总能给他家大人做的事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例如如今偷偷跟在冥主后头,阿陶管这个叫郎君千里追妻,是情理之中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走,我们去会会这个大将军去。”君攸宁一把甩开自己的折扇,心中已然是有了主意。
这边容若他们出寺庙时,阿槐已然查好两军的战后记册回来向容若复命了,“冥主,两军交战共计身故四万一千五百六十二人。”
“与归入冥界的人数相差了三千八百七十七人,这些人都去哪儿了?你们可有登记去向?”容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两个鬼差。
什么?入不了阴曹地府的鬼还要登记去向?两个鬼差顿时傻了眼,说话也开始磕巴,“冥主,这,这我俩平日里,并无,登记。”
这事情若是放在平日里,没登记便没登记,如今这副情形不得不警惕。容若背着手向前走了几步,“去查,给我补上。我倒是要知道这城中少了多少只鬼。”
“是,冥主。”两个鬼差领命后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阿槐,我们再去一趟军营。”容若遥遥地望着军营的方向,“去瞧瞧有多少人是死不了的。”
死不了的?人?阿槐想了半天,才明白冥主是要去找血祟。
到了军营里,容若带着阿槐先是到那些将领的营帐周围转了转。这些人中不乏有晋升极快的,军营里晋升快除了那些真本事傍身的,那些大气运集于一身的,剩下便是那些歪门邪道的。
只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遮盖得连容若都瞧不出端倪。
这般下去又得无功而返了,如此下去不成。容若又施法将那两个探查鬼魂去向的鬼差召了回来。
“冥主。”
如今人间乱成这副模样,搞得地府也成天缺人手。如今更是无人可用,容若看了两个鬼差一眼,对后头的男鬼差吩咐道:“去地府里找只血鬼上来。”
“是,冥主。”
这边君攸宁拿着之前王府给他的信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将军府。也多亏了这个地方恰好是他待过国家的管辖地,要不然不被抓起来都算是好的。
此地的将军一听说王府的座上宾来了此地,起先有些纳闷,万里山高路远的,怎么会突然到他这儿来,难不成?想到此处又暗暗地心生警惕。
“将军,人已经到前厅了。”身着短衫的小侍走进来一脸木讷地说道。
人已经到了。若是个爱管闲事之辈,就别怪他不客气。将军狠厉地眯起眼睛,周身全是煞气,“知道了。”
来到前厅门口后,他又变换了一副面色,脚步匆忙地往里走去。瞧见人后又热情地喊道:“君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来人,快给君先生看茶。”
这副热情样显然君攸宁也没想到。但当人走过来时,他还是快速地收了扇子,浅笑着说道:“将军哪里的话。还是我等叨扰了将军才是。”
“君先生不在王府为王爷筹谋划策,怎么来了我这儿穷乡恶水之地。”将军热情有礼地请君攸宁落座。
“将军有所不知,王府不仅水深,路也不好走。我又是个心直口快之辈,实在是不合适,便同王爷辞了差事。也仿那些古时大家周游列国,快哉快哉。”君攸宁半真半假地说道,一副与将军推心置腹的模样,“在青城的时候早以听说将军的威名,一直都无缘得见。现恰好路过,希望将军别嫌我叨扰才是。”
“君先生哪里的话。即便我这些年都不在青城当值,但是君先生的名讳,我还是如雷贯耳啊。”将军心里那是一点儿也不信他这鬼话。
如此惊才艳艳的人物,王府说放人便放人,怎么可能。不若先将人留住,明刀总比暗箭易躲。
想明白这些事情以后,他笑着开口道:“君先生路途奔波,不如就在我这将军府多住些时日,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不知君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后君攸宁面露惊诧,又装出一脸惊喜的模样,“如此,君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说就在君攸宁同将军‘相谈甚欢’间,那男鬼差便从地府寻来了一个血鬼,办事的速度着实快。
“冥主,血鬼已带到。”男鬼差锁着一个血鬼来到了容若面前。
此时阿槐和那女鬼差已经受不住,捂起了鼻子。但容若却是神色平平,缓缓地吩咐道:“走,带着他在军营里转转。”
站在容若后头的阿槐见容若已经动身往前走去,连忙跟上前去。
这只血鬼也不知在那个臭污烂沟里头呆过,腥气冲天,男鬼差也被熏得够呛。他一脸苦色地看着不远处的女鬼差,正想走过去同她换换手。只见那那女鬼差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子蹿到槐大人后头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