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浓郁地血气,对于旁人来说无异于闻到三伏天里的死鱼烂虾,腥臭到让人做呕。但对于那些血祟来说,这就犹如一场饕餮盛宴。
一行人带着血鬼在军营内转悠着。才过了一会儿,容若便察觉到四面营帐中的呼吸声渐渐地重了,开始此起彼伏地交错着。
风里隐隐地夹杂着异样的嘶吼声,时轻时重。
大概摸清军营内的情况后,容若翻身上了帐顶,快速施法把血鬼的血气掩去,又掐了个诀将那些血祟安抚住。
“可以血鬼送回去了。”下了营帐后,容若又背起手对着男鬼差吩咐道。
怎么还是他啊。实在是太臭了。当然这些话,男鬼差只能放在肚子里想想。
出了营帐后,容若带着阿槐和女鬼差在城内寻了个住处,暂且安顿了下来。
“冥主,为何不将他们一举歼灭,留着终究是个祸害。”阿槐有些奇怪,明明再过一会儿那些血祟都会被引出来了,那不是个将他们一窝端的好时机吗?
哪有那么简单。容若有些心烦,背起手看向窗外,缓缓解释道:“如今我们连幕后黑手都没摸清,还不是时候。”
不就是血祟,怎会扯出一个幕后黑手来,“冥主,这幕后黑手又从何说起?”
“血祟嗜血如命,闻血气而动,一沾上血气,便如凶兽无异。战场上血气漫天,而军营里的那些血祟却从未暴露人前,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能操控血祟之辈,能耐确实不小。突然阿槐的脑中滑过了一个人名,连忙俯首道:“冥主,那苏小小时常出入将军府,前头又落了条帕子在无魂女尸处,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方才她让两个鬼差搜查了苏小小的住处,却一无所获。莫非苏小小,容若有些怀疑了,便对阿槐吩咐道:“阿槐,你去盯着苏小小。看看她时常都与谁有接触。”
“是。”
阿槐走后,容若站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从将军府里出来的君攸宁又偷偷地跑到了容若这处,但还没等他偷摸着溜进去,一抬头便看到楼上的容若正往他这儿看着。
该死,他怎么没注意到若若是站在窗前的。被抓了个正着的君攸宁扯起嘴角,神色间闪过一抹局促。
不过君攸宁对上容若,那他的脸皮就该死的厚。他趁着扇子和衣袖的遮掩,立马幻化出一壶清酒来,遥遥地往前一递,“听闻若大人好酒,特来送清风醉一壶。”
闻言站在窗边的容若看了他半响,久到让君攸宁都在肚子里打好接下去要说的草稿。就在君攸宁正要收回手时,容若从楼上闪身到君攸宁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上了屋顶,而后又立马退开身去。
“君攸宁,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容若一手横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眉头轻皱地看向君攸宁。
“就是来给若大人送酒,若大人往日里最喜欢这清风醉了。”君攸宁还未笑起来,便能瞧见他两颊双靥。他抿唇微笑时,就是那朗星如怀,桃花拂面也比不得。更不用说他对着容若的时候,笑容深深,醉人不浅。
对面的容若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脸看,三千繁花总有迷眼的时候。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将眼睛往旁边错开了些许,心里又开始发恼,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讽意,“君族长这般讨好我,又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想要你,若若。”君攸宁说完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眼神中又是格外的认真。
这话真像是从九幽恶鬼的嗓子里钻出来的,难听又可笑。容若嗤笑着看了君攸宁一眼,转身欲走。
见到容若如此反应的君攸宁心里的热气像是一下子被人偷摸着放跑了,猝然间凉得很。即便他早就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理应徐徐图之。
“若若,清风醉。”君攸宁不死心地跟上前去,一把拉住容若的衣袂,将手里的酒壶递了出去。
猛地被人拉住的容若,一把将君攸宁递过来的酒壶打碎,又迅速地将衣服从君攸宁的手里扯了出来,“早就不喜欢了,君族长往后记清楚。”
馥郁的酒香瞬间在四下弥漫开来,清风醉,醉清风,不知是人醉,还是情醉,又或是酒醉。
在不远处望风的阿陶见冥主离去后,便上了屋顶,看着一地的清酒和碎酒壶。阿陶不用问就知道,冥主又和他家大人没谈和气。
“说话就说话,再生气也不至于摔酒壶啊。”阿陶在一旁轻声嘟囔着。
生气?若若又生他的气了吗?
君攸宁不确定极了,但他又不能再凑上去哄人。
回到房内的容若久久不能平静,往日种种又浮现在眼前。躲在窗边的角落往外望去,那屋顶上已经空无一人。不知名的鸟雀儿在那屋角上来来回回地打着旋,转了几圈后又划着弧飞走了。
清风裹挟着酒香越过长街远远地晕了过来,倾轧着她的平静,扯着她往回忆里走。
那个时候,他们总是喜欢去放翁先生那处喝酒。放翁先生久居方丈山的半山腰,最喜欢侍弄花草。无论什么模样的奇花异草,都能在他那儿寻到。
他们对放翁先生的花花草草不甚感兴趣,唯独对他酿的清风醉特别感兴趣。
起初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放翁那儿有这般好喝的美酒。只是有一次他们路过放翁那地,被他那十里飘香的酒香味勾住了。
有些馋,便厚着脸皮想上门讨点酒喝,结果放翁那个老头二话没说便将他们轰了出来,“要喝酒去别地寻去,我这儿不卖酒。”
被赶出来后,他们还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觉得是他们的礼数不够周到,惹恼了那先生。
随后又四处打听这放翁先生的喜好,寻了些奇花异草,又一次登门拜访,打算用这些花草换些酒喝。谁承想放翁看到那些奇花异草后,颇为嫌弃地皱起眉头,“这些我园子里多的是,怎么换?”
放翁自家有一片大园子,种满了奇花异草,还是连接成片地种。如此情形,是何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第二回去也没换到那酒。
原以为这酒他们是喝不着了。而后有一天君攸宁又带着她去了,那一次放翁没有含糊,拿了好几坛酒出来。
“清风醉,唯有清风皆余醉。这酒的名字。”君攸宁笑着拿起一小坛酒递给她。
那时候她还挺纳闷的放翁老头这么难缠,君攸宁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只记得当时君攸宁得意一笑,说是自己偶然间得了一种奇草,便拿来同放翁换了。
换着得来的清风醉确实香醇,唇齿留香。喝了许多,但是喝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酿出来的。
每每寻问放翁,他都闭口不言。
她也只当是什么传家的秘方。
后来放翁也时常同他们两个玩笑:“上门求花草的不计其数,这上门求酒喝的,平生唯二。”
一来二去地便这么熟了起来,再后来那清风醉都是好几壶好几壶地往回拿。但放翁同他们起了个规矩,只有当他们两个一同去拿酒时,他才会拿清风醉给他们。
也不知那老头有的什么怪癖,喝个酒居然还定规矩。
风卷着鸟雀落下的羽毛,打着旋又落在了那屋顶上。浓烈的酒香现已经散了大半,容若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
华灯初上时,去苏小小那儿盯梢的阿槐回来了。
“冥主,苏小小受邀去将军府献舞。我跟着她来到将军府门口,但府门牌匾后被术士布了阵法。我一靠近周围便泛起金光,摄人得很。周围也是一样。连我也无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地进到将军府。”
连阿槐都无法悄无声息的进门去,画符布阵的能力想来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容若背起手,转过身来说道:“走,去将军府看看。”
来到将军府门前,容若让阿槐在一旁等着,她隐了身走上前查探了一番。那法阵里含着念力,能镇住一切妖魔邪祟,可见设下这阵法的人是个功德深厚的高僧。
现在看来这藏污纳垢的军营,与这位将军的干系颇深。容若眼神凌厉地看着将军府这三个大字,背起双手朝里头走去。
府内的侍从端着好酒好菜,步履匆匆地朝一处走去。前头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在不停地催促着。
这么好的酒菜,又喊了怡香苑的头牌来跳舞助兴,定是在宴请什么重要宾客。容若有些怀疑地跟了过去。
穿过亭台小榭,来到了一处庭院内。主座上的男人燕颔虎须,动作利落,周身满是煞气,是那大将军无疑。而他周边却坐着一个红衫郎君,只是瞧见背影,只需一眼,容若便认出来,那是君攸宁。
他在这儿作甚?怎会与这人间的将领扯上干系?
倏忽之间,又想起再遇的头一回,他在人间还有一个徒弟,想来其中有什么联系。
想着想着,容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走,藏在一旁的树后。这处恰好能瞧见那边桌上的情形。只见君攸宁爽朗地笑着,还不停地打着折扇,瞧上去格外的神采焕发。
接着那将军又笑着拉住君攸宁说了些什么话,转头喊了管家一声。
管家立马将早以准备就绪的苏小小传唤了过来。
台下觥筹交错,台上歌舞升平,如此也好。
又盯着君攸宁看了一会儿后,容若转身出了庭院,想着去将军府的各处转转,瞧瞧能寻着什么。结果没等她走多远,转角便遇上摇着折扇的君攸宁。
瞧着样子,像是在等她的。但容若不欲与他多言,像是恍若未觉地往前头走去。
“若若。”君攸宁可不打算放过容若,一闪身便挡在容若面前。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容若一跳,她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君族长在此堵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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