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忽然加大,窗玻璃上水流如注。
谢清樾沉默片刻,俯身拿起那份文件,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一弹,声音低哑:“你早就准备好了。”
“是。”沈栖梧抬眼,眸中映出他微蹙的眉心,“我只是在等你点头。”
谢清樾看着她,忽然伸手,抽走她放在茶几上的录音笔,放进自己衬衫口袋,动作慢条斯理,像收下一支烟。
“一小时。”他转身,拿起车钥匙,伞也没撑,径直走入雨幕,“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果然,长兄如父,还是找你更让我放心。”沈栖梧的声音追出来,混在雨里,像一把薄刃,“谢大少,多谢!”
房门“砰”地合上,尾灯在雨里划出一道红线。
谢清樾站在窗前,看着那道红线消失在兰苑铁门之外,指尖轻点手机屏幕,给谢清砚的私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谢清砚,自己删,还是我帮你?】
配图,是那份盖着私章的资金流水。
与此同时,疾驰出园区的跑车劈开雨幕。沈栖梧坐在后座,抽出手机给阿野发短信,拇指飞快按下:
【准备B计划。】
【如果谢清砚不道歉,就把他十六岁的事情全部抖出来,一起送上去。】
雨刷器横扫,热搜词条在屏幕顶端疯狂刷新:
#谢清砚道歉视频#
#谢清砚不尊重女性#
#沈枝意深夜反击#
……
每一条后面都跟着赤红的“爆”字,仿佛倒计时读秒。
沈栖梧唇角勾起,眼尾那点倦色被笑意冲淡,谢清樾果然从不浪费她的时间。
刚想锁屏,微信顶端弹出一条新消息:
【Xie】:满意吗?
只有一个单词,却带着他惯有的懒散腔调。沈栖梧单手持机,回了一个字:
【沈栖梧】:可!
车窗外的雨瞬间小了一格,像舞台幕布落下,掌声收拢。
半小时后,沈园铁门自动滑开。
沈栖梧收了伞,玄关的暖黄灯光刚亮起,一团粉影就扑了过来。
“姐!”
沈枝意光着脚,睡衣外胡乱套了件针织开衫,头发乱糟糟,却死死抱住她腰,声音闷在风衣里,“微博我都看了,帅炸了!”
楼梯拐角处,沈栖迟抱着平板,眼睛亮得能当手电筒:“姐,你教我呗!我也想学一招‘借刀杀人’!”
“是借热搜杀人。”沈栖梧屈指弹了下他额头,把人弹得嗷嗷叫。
客厅尽头,沈震庭负手而立,鬓角霜白却背脊笔直。他向来严肃的唇角罕见地带着弧度:“做得干净,分寸也好。”
沈栖梧把风衣递给佣人,抬眼:“爸,借一步说话。”
书房,檀木门阖上,沉香混着雨味。
沈震庭倒了杯热茶推过去:“谢家这次失了先手,以谢崇的性子,明早就会去国资委活动。你打算怎么做?”
沈栖梧没喝茶,指尖轻点桌面,声音低而稳:“下个月东港口岸智慧物流港的政府竞标,我也要分一杯羹。”
“那可是谢家盘了十年的老巢。”沈震庭抬眉,却不见惊愕,反倒像棋手看到妙局,“你手里有多少筹码?”
“没有。”沈栖梧摇了摇头,“但是智慧物流核心技术只有龙腾和飞宇成熟,他们如果要竞标这个项目,与我们和飞宇合作是最保险的。”
沈震庭沉默两秒,忽地朗声大笑,笑声震得书架玻璃嗡嗡作响:“好!放手做,沈家所有资源随你调。”
“港务、交通、银团那边,我会给他们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去做。”
沈栖梧双手接过,指腹摩挲过鹰翼,抬眸:“东港口的蛋糕我们吃三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谢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蛋糕。”
沈震庭止住笑容,鹰目微眯,指节在桌面轻敲三下,似在权衡风向。
“三成只是保底。”他声音低缓,却带着沙场老将的笃定,“若飞宇集团肯站我们这边,五成也能啃得动。怕就怕——”
沈震庭话音一顿,目光穿过窗棂,望向远处雨幕,“谢家先一步把飞宇锁进他们的船舱。”
沈栖梧收回摩挲令牌的手,眸色沉静:“所以,我得让飞宇先看到沈家这艘船,比谢家更好。”
她掏出手机,让秘书去查一下飞宇集团董事长的行程,越详细越好。
“爸,您替我拖住港务的初审,把投标答疑会往后压五天。”她指尖轻点,语气急促,“只要让飞宇在答疑会前看见谢氏资金链出问题,他们的合作意向就会重新排序。”
沈震庭挑眉:“你要动谢氏的现金流?”
“不必大动。”沈栖梧勾唇,眼弧在灯光下弯出薄冷的刀口,“谢氏海外子公司‘瀚森’的离岸流水,标注‘疑似关联交易’,风控会立刻要求谢氏追加保证金。”
她声音越来越轻,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财报分析,“谢家若补仓,现金流势必抽向东港项目;若弃补,飞宇会立即降低他们的信用评级。无论哪条路,都够他们脱层皮。”
沈震庭沉吟片刻,忽地伸手拍了拍女儿肩膀,眸底燃起久违的狠劲:“好,就按你的节拍走。银团那边,我让老周把授信窗口收窄,配合你演戏。”
“多谢爸。”沈栖梧微微颔首,将手机收进风衣口袋,转身走出书房。
谢家老宅,祠堂外雨声如注,飞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谢清樾负手立在廊下,黑色衬衫袖口卷至肘弯,腕骨处一道旧疤被雨汽浸得发白。
身后两名保镖押着谢清砚进来,胳膊反剪,雨水顺着少年凌乱的黑发往下淌,瞬间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圆点。
“哥……”谢清砚刚开口,膝盖窝就被保镖悄无声息地踹了一脚,噗通跪倒,水花四溅。
谢清樾没应,只抬眼示意。保镖会意,退至檐角,把空间留给兄弟俩。雨线斜斜穿过,打在谢清砚脸上,像细小的鞭子。
“知道为什么带你回来?”谢清樾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满院雨声。
谢清砚喉结滚了滚,心虚地别开眼:“热搜……”
“热搜?”谢清樾低笑一声,笑意却冷,“你让人偷拍、P图、买营销号,把‘沈枝意’三个字钉在耻辱柱上,这叫‘热搜’?”
他忽然俯身,两指捏住弟弟下颌,强迫他抬头:“清砚,你是男人。男人可以玩手段,可以抢项目,但有一条底线——”
“不能拿女生的清白当烟幕弹。”
谢清砚睫毛颤得厉害,雨水滑进眼角,涩得发红:“哥,我当时气疯了……沈枝意半年前买过我的黑稿,说我‘夜店嗑药’。我查到来龙去脉,一时没忍住,就想吓吓她……”
“吓吓?”谢清樾声音陡然拔高,指节收紧,“你知不知道,今晚要不是我压得快,沈栖梧能把你撕下来给她妹妹陪葬?”
谢清砚脸色煞白,指尖抠进砖缝:“我……真没料到会闹这么大,只是想让她也尝一次被网暴的滋味,没想到沈栖梧直接掀了桌子……”
“没想到?”谢清樾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谢家的名声差点给你陪葬,你也‘没想到’?”
祠堂内,烛火被风拉得老长,映得祖宗牌位阴影幢幢。
谢清樾转身,从供案上取过一条乌木戒尺,尺身暗红,是曾祖父当年亲自督工雕成。一代代传下来,只用于“辱没门风”之罪。
“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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