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中透着皎月的光,海棠娇弱柔嫩,开得明艳,有动人之姿却无怡人之香。
屋内点了一烛暗淡的光,照映着四周残破不堪的砖瓦。
阮云月顿感心口骤痛,全身像是被银针插穿般刺痛。她只觉好痛好痛,痛得她都不敢再大口喘气,生怕牵扯到神经。
几滴热泪打在了手背。
“花会谢,我也真的会谢。”阮云月咬着牙,紧紧攥着手,全身还是一抽一抽地痛。
“谢什么?”
一声清冷澄澈的嗓音,从窗外传来。
凌长簟懒散地坐在窗外的高枝上,玩弄着手中的玉笛,漫不经心地靠着树。
“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来这儿做什么?”
阮云月忍着痛,唇色惨白,面上难掩苦色。
“今日月华,我来此地常月不行么?”
凌长簟眼上蒙着的白纱有些透光,月下却更显少年肤色白皙如玉。
月华之时,蛊虫自然是最受滋养的。
阮云月眼中滚烫,低声呢喃,“瞎子还赏什么月亮?”
凌长簟轻笑一声,却没在意她的话,倒是直接换了个话题。
“疼?”少年背靠着主干,一条腿屈起,手臂随意搭在膝上。
阮云月全身好疼好疼,疼得快要窒息了。她也顾不得旁人,在床上不停辗转着。
凌长簟并未低头,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谈话,“啧,这么狼狈……倒是第一次见。”
话音落,一枚小石子便飞入了房间。石子精准地落在了阮云月的裙角边缘。
阮云月扯出一抹假笑,眼波流传,“这么远来看我笑话,您可真是辛苦了。”
少年衣袂随风而起,只有清冷的月光擦过他紧抿的薄唇。他单手支颐,长久地沉默着,如神祇俯瞰尘世。
“药在石下。若想少受些罪,自己敷。”
那块不起眼石子的边缘,露出底下压着的药包。她原来是错怪他了,谁叫他总是一副慵懒居高临下的模样。
“对不起。”
“不必。”他勾了勾唇,语气平静如湖,“疼的是你,蠢的也是你,与我何干?”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哦?那...这药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阮云月自己上药,目光扫过药包,抬眸看他。“还是说,公子有在树上随手济世的习惯?”
她从不唤凌长簟公子,这是第一次。她只是被气得有些恼怒,故意当着他的面如此叫。
“省点力气吧。”凌长簟眉梢一挑,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
待阮云月再抬眸时,那人早不见踪影。夜风拂过树梢,仿佛此地从未有人来过似的。
-
天灵寺
天灵寺坐落于天灵山顶峰之上,此山海拔有三千余米,直冲云霄。每逢日出,寺庙便承接第一缕朝阳,接天地灵气。
湿漉漉的青石小径,枝头新绿怯怯地探头。雨水沾满阶梯,阴暗潮湿。山上的灵猴极具灵性,总是学着行人的模样戏弄玩耍。
这寺庙无论从地理、建造看起来确实很像是那种很灵的寺庙。
那日平倪提到过寺庙里神像落泪的事,阮云月始终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探个究竟。
路上的灵猴很多,她刚好身上带了些吃的。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些干粮,她一递过去灵猴们就争先来抢了。
她算是挺喜欢小动物的,等她发现自己干粮快没了的时候,四周都已经围上了一群灵猴了。
“我这里可没有吃的了哦。”阮云月摊摊手示意自己这里没有食物了。
结果是那群灵猴们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她倒是皱了皱眉,胆怯得有些招架不住。
“噗。”身后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双手环在肩前,一副看热闹的懒散模样。
他今日着了身白衣锦袍,腰间束着白莲纹样的腰带,一条坠着温润白玉的流苏静静垂落。玉冠束发,几根碎发不经意垂在额角,清冷如谪仙。
这个时候这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纯属看热闹不嫌大。
阮云月身形看似惊惶地往后一撤,右手飞快地扔出一物。
机会稍纵即逝。
那干粮在空中划出一道急迅而精准的弧线,越过那几株开得正娇的白花,直直地、不偏不倚地往某个地方飞去。
它带着某中宿命的决绝,飞向那倚栏看戏的谪仙。
青石阶上,那抹清冷如雪的身影,终于有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凝滞。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捻住了那片干粮。
阮云月缓缓地、无比从容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方才因动作而略起微褶的素色衣袖袖口。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无关己身的优雅和疏离。
目光平静地投向那个捏着干粮,还未回过神的少年。
少年捏着手中的干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一丝极淡的红晕,如同宣纸上晕开的朱砂,倏地从他白皙的耳廓蔓延开。
灵猴们也都像凌长簟那边围去,她这边都是显得清净了许多。
“看戏,”阮云月的声音不高不低,如同春日里敲击冰面的玉簪,“是要付钱的”。
少年将手中的干粮往远处扔去。
那抹清冷自持的玉山,像是更加寒冷了。
他笑了,笑得极轻,比玉山上的白雪还要冷。
是明晃晃的杀意,他想杀了她。
恰在此时,一阵清脆的笑语伴着轻盈的脚步,从上方石阶传来,如同碎玉落盘。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要上山?”一个寺庙里的和尚缓缓问道。
阮云月:“嗯,我们准备去拜神像。”
只是如今距平倪撞到神像的日子,有些久远。若是还在现代,现场定是会被保留下来,以便寻找线索。
可今时不同往日,人们并没有就此停止上香。反而上寺庙的次数越发多,想来是寄希望于多烧些香,那样便能抵消神明的怒火。
“两位施主,可是想来求姻缘?天灵寺最灵的,便是山中最顶上的那座姻缘庙。一朝求得姻缘线,此生相伴到白首。可要贫僧带二位施主去?”
好巧。
平倪曾提起过,她那日拜神像的地方就是姻缘庙。
“那便有劳您了。”
阮云月也不是真的要去求姻缘,有个人能够给他们带路总是要方便些,她也不太好扶了人家的好意。
越往上走则越是累,高处氧气总归是要少些。她无意时回头看,山下的路都被云雾所挡,给人一种置身蓬莱仙境之感。
她对神明存在这件事,有些动摇。
毕竟穿越这种离谱的事也能让她遇上,那纯古言中出现神明也是情有可原的。
“施主此处便是姻缘庙了。按照我们这的规矩,你们二人唯有牵着互相的手,一起走进庙里,神明才会认为你们算是有诚心。”
少年挑了挑眉,鄙夷地“看”了眼她。他双手环肩,侧身靠在门上。
他微微抬颌,示意让阮云月自己看着办。
方才的事连半个时辰都没过去,他心中的气定是还在的。
阮云月压根没管那和尚说的,何况她也不想将后半生与凌长簟绑在一起。
她先是向那和尚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开了。
阮云月走进姻缘庙里,正中那座神像巍然屹立着。只是那神像本就悲悯的右脸上,残留有一行鲜红的痕迹。
神在落泪。
“这应当便是那座落血泪的神像了。”阮云月抬头望着那神像,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说着回头便见凌长簟慢步走了进来,他的手抚上神像,像是在端倪着什么。
阮云月也凑近了那神像的右侧,果不其然神像的右腿褪了色。
啪——
大门被人从外面迅速关上,听声音好像还被上了锁。
房间里逐渐有白烟弥漫过来,那神像落血泪的眼透过雾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人。
说不怕那是假的,她打内心底就对鬼神有些畏惧。
她方才便离凌长簟有些距离,现在隔着白烟愈发找不到人。
神像发出来女子凄惨的哭声,那哭声穿过白雾而来,如针尖般刺耳。
那声音片刻后,又消失了。
“系统!!”
几秒后,空气中依旧很安静。那系统又像是睡着了般,依旧毫无反应。
“我知道你在,别装睡了。”
这里依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神像又发出来比刚才愈发凄惨的叫声,像是要刺破她的耳膜。
一个冰冷的东西,敲击了她的肩膀。她内心压抑的情绪愈止不住了,眼眶中的眼泪已经打转了有好几圈了。
“算我求你了行吧?!”
“呵。”凌长簟闻言动作微顿,嘴角极轻的向下一撇,“就这点胆量,还好意思求‘神’?”
听到那声极轻的、带着少年傲气的冷笑后,阮云月内心竟有些舒展开来,还好不是她想的那种情况。
还好他以为她方才在求神像,不然她也不好解释系统这回事。
“求‘神’。”凌长簟转过身,背影挺拔如松, “不如来求我?”
他步履沉稳,衣袂飘动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感。
“……痴人说梦。”
“离我近些,等会我可不想去找人。”
凌长簟将玉笛的一头递给她,她见状就紧紧握住了那把笛子。
“跟好了。”声音清冽,不容置疑。说完已率先转身,墨发束成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衣袂翻飞间,清冽的气息若有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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