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窗帘薄薄一层，透过清晨明亮的光，落在贺童心脸上，扰了睡意。
他抬起胳膊盖住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可黑暗里，除了偶尔的鸡鸣狗叫外，还有一阵又一阵胡噜声，此起彼伏，不断回荡在耳畔。
睡不着了。
贺童心放下胳膊，侧头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文泽嘉，突然觉得，向明月床品还不错！
他笑了下，扭回脑袋望向天花板，脑子愣愣地乱想一通，最后想到了择校的事情。
文倩茹爽快同意，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他就是不想麻烦向叔叔，不想再欠向家这么大一个人情。
尤其是听到自己可能改变向明月的某些决定，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更好一点儿。这样向明月将来做出决定的时候，选择也只会更好。
但这更好是靠自己，不是别人。毕竟别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
……
贺童心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拒绝帮助的理由，仿佛钻入了牛角尖，可实际上，在想了这么久后，他发现这些理由都是借口。
而掩埋在借口下的真正理由，其实很纯粹也很简单：
——他有些自卑，在面对向明月的时候。
只不过他不愿承认也不想接受罢了。
空想永远不会有结果。
贺童心结束了对着天花板发呆的行径，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开始查找资料。
立北一中是立北市最出名的中学，教学质量顶尖，文理科的一本率均在90%以上。因此对生源的把控也极为严格。
可以跨市录取，但录取准则严苛，且名额有限，若不是绝对优秀，那么只凭成绩是很难入校的。
所以，也不是没有希望。
贺童心想，只要知道立北一中的录取准则，那么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去努力。
网上信息有限，具体要求寻不到，贺童心直接点进班主任的聊天框，先是发了一串拜年消息，等对方回复后，直接问了立北一中的录取情况。
班主任发来一篇文档，是本校考上立北一中的人员名单及详细介绍，一共只有29人。
大过年的班主任也没嫌麻烦，反而为贺童心的上进心高兴，并且告诉他本班还有一个学生的目标是立北一中，让两人有空的时候多加交流，互相督促。
与班主任沟通完，贺童心就马不停蹄联系了本班的另一位同学：钱可芯。
他和钱可芯关系还算不错，经常就学习上的问题进行讨论，春节当天也互发了拜年消息，因此没有过多寒暄，他直入主题道：【听说你打算考立北一中，我也有这个打算，方便详细聊聊吗？】
【小猫坐等.jpg】
没等很久，钱可芯就回复了，【你不是计划考XX中学吗？】
【临时改主意了。】贺童心说完，就见正上方的备注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好一会儿后，消息框冒出五个字：【想聊什么呀？】
贺童心从仰躺着变为趴着，他摸不住这迟迟才来的五个字，是否蕴含了其它意思。比如名额有限需要竞争，钱可芯不高兴了。
可转念一想，钱可芯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而且脾气很好，也很乐于助人，应该不会为这件事……生气吧？
贺童心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不想招人嫌，他斟酌着措辞：【周老师说你肯定能被立北一中录取，所以让我找你了解一下竞赛和考试方面的信息。】
这回对面回复很快：【可以，开语音聊？】
贺童心：【好，你稍等一下，我换个地方。】
钱可芯：【小猫速度冲.GIF】
贺童心没带睡衣，昨晚又实在瞌睡，穿着毛衣就睡了，此刻放轻动作下床，拎起搭在沙发的外套就出门了。
连上蓝牙耳机，穿好外套，他蹲在了楼梯转角处给钱可芯回语音。
钱可芯的声音又清又脆，像林间的鸟儿，一大早就精神满满，“早啊！贺同学。”
听到这豁朗的声音，贺童心就知道自己确实是小人了，他抠着栏杆起皮的漆，“早上好。”
钱可芯没再跟他废话，条理清晰列举了需要拿奖的各种竞赛，以及联考和测考的各项分数排名，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将截图一一发送给了贺童心，“还有几份入学测试卷，没有电子版，可能得线下接头，你今天有空吗？”
“没有，我在外婆家。”
“那……”钱可芯顿了顿，干脆利索的语气带了股绵软，“等你生日那天，我给你送过去？”
似是担心贺童心拒绝，她又紧跟着解释，“我最近挺忙的，年后还有补习班要上，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我妈不让出门。”
有求于人，贺童心思量一番，还是同意了，“那我们就在学校门口见面，我请你吃饭。”
“好！”钱可芯又恢复了鸟儿的活力，笑着说，“不见不散！”
解决了心头大事的贺童心被钱可芯笑声感染，也放松地笑了，“不见不散。”
道别后，贺童心收起手机扶着栏杆起身，谁知刚抬头，就被几层台阶上的文泽嘉吓了一跳。
文泽嘉趴在栏杆边，吹了声口哨后，笑嘻嘻问，“女朋友？”
贺童心又吓了一跳，连忙否认，“不是，同班同学。”
“大早上就和同学打电话？”文泽嘉明显不相信，“昨晚大门口，跟你打电话的也是这位同学吧。”
“不是…”
“啧！我又不会跟大姑告状。”文泽嘉颇为义气道，“用不着偷偷摸摸谈，我会帮你打掩护的，放心嗷～”
“我……”
“先吃饭吧！”文泽嘉不听他狡辩，伸着懒腰往楼下走，“吃完饭再补觉，不然老爷子见人不齐全，会生气的。”
贺童心：“……”
文泽嘉是个大嘴巴，补完觉就将“心心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了向明月。
向明月很不道德，转头就将聊天记录转发给了贺童心。
贺童心看完后，觉得向明月不仅不道德，还有火上浇油的嫌疑。
【晚上的黄金时间，不玩游戏陪女朋友聊天，看来心心很粘女朋友啊！】
贺童心：【采访一下，哥你说出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向明月：【心心觉得呢？】
贺童心：【你别这样叫我！】
贺童心：【小狗龇牙.GIF】
向明月：【小猫瑟瑟发抖.GIF】
向明月：【我只是羡慕某些人，年纪轻轻就能收到告白短信，就能谈恋爱。】
贺童心：【。。。哥你这句话，比我昨晚还茶。】
“开个玩笑。”向明月发了一串语音，“你表哥为什么叫你心心，像个女孩名，不好听！还有，你早上跟谁打电话呢？笑得像只开屏孔雀。”
贺童心听完笑了，【不好听你还跟着喊！】
【表哥学着家里长辈叫的，听多了也还好，没那么难听。】
【早上是和一位同学，我两拜年呢！】贺童心稍微撒了一点儿谎，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向明月择校的事。
向明月紧接着就问，“男的女的？”
贺童心：【钱可芯啊！女生，我应该跟你提过她，我们年级永远的第一名。】
贺童心：【羡慕嫉妒.jpg】
“用不着嫉妒，你也不差。”向明月好像在吃东西，声音有些含糊，“咱两前几天取窗花碰见的人，也是她？”
【对。】
“那给你发告白短信的呢？是不是她？”
【你想什么呢！！！】贺童心惊呆了，【钱可芯人美心善学习好，怎么可能看上我！！！】
“哦。”向明月凉凉道，“那人要看上你，勾勾手指你就上赶着去了？”
贺童心眉头一皱，不太喜欢这句话，因为显得他好像很廉价，【你找茬呢？】
过了几十秒，对面回复，“没有。”
向明月总是很坦诚，“你早上给她打电话，不给我打，我嫉妒。”
贺童心：“……”
眉头松解了，耳尖却爬上一层薄薄的粉色，【你爱赖床，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不合适，打扰你睡觉。】
“明白。”向明月说，“其实我也没有很嫉妒，毕竟……就算我不勾手指，你也会上赶着粘我。”
末了，还假兮兮问道，“对不对？”
分明这句话显得他更廉价，但贺童心却不生气了，甚至还有点儿欢喜，他说，【对，我的大少爷！】
文泽嘉热衷除了学习外的所有事情。
用过午饭，他就在长辈的唠叨里，以消食为借口，带着贺童心跑去河边滑冰了。
贺童心起先有些怕，文泽嘉嘲笑他胆小，以身作则试过后，又砸了好几块石头，冰面都严严实实没有异样，他才小心翼翼探出脚步。
文泽嘉花样多，提前就藏了把铁锹在附近草丛里，原先是想把那群小孩带来玩，但害怕出事故，现在遇上贺童心，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让贺童心蹲在铁锹上，拽着木柄就开始全力冲刺，人来疯似得跑了三四个来回，累的满头大汗才停歇。
贺童心腿都有些软，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可随着风过耳畔，送来笑声阵阵，他也不免被文泽嘉感染了。
摊开手脚席地而躺，太阳温暖，白云柔软，自然总是旷人心怡的。
贺童心想，有机会也要带向明月这么玩上一遭，像个疯子似得，放下所有烦恼与未知，只是笑，只是疯。
不留余力的寻找快乐！
可后来他发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向明月，不需要像个疯子就能很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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