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童心晕晕乎乎睁开眼,大脑涨痛,视线也是一片模糊。
他抬起软趴趴的手揉向太阳穴,缓了许久,才想明白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还得上学!
贺童心惊坐而起,看着钟表上明晃晃的十一点,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匆匆忙忙掀开被子,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就去找校服。可来来回回翻了一圈,也没在房间找到校服。
趿拉上拖鞋,他跑去客厅,刚掀开沙发上的抱枕,眼角余光就瞄到了阳台晾衣杆上的蓝白色校服短袖和长裤,他推开阳台门,才发现啪嗒啪嗒滴水的校服后,还隐藏着他的贴身背心和内.裤。
贺童心:“?!!”
呆愣一瞬,他猛然低头看自己身上。
棉质宽松的灰色睡衣,因为设计简洁大方,外穿也不会突兀,所以他一般都是直接出门穿的。而且,安茵县的夏天特别特别热,他又一贯受不了热,因此晚上都是背心加内.裤,绝对不会穿睡衣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贺童心悚然,继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排除掉父母回来的可能,其次排除掉遭贼的可能,毕竟没有贼会大半夜闯进别人家只为了洗衣服,最后……最后……
笃!笃!笃!有人敲门。
贺童心警惕望向门口,放弃了使用短路的脑子,移到门口打开猫眼,是向奶奶。
他正准备开门,门先从外边打开了。
向奶奶看到他,表情有明显的惊喜,“醒了,头还疼不疼?”
“不、不疼了。”贺童心呆呆的,“我是怎么了吗?”
“你昨晚发烧了。”向奶奶探手摸贺童心的额头,“烧的稀里糊涂,都认不出人了!”
“啊?”
“我本来想着有些严重,得送去医院,明月没让,说你发烧就是这个样子,看着吓人,但吃了药退了烧,第二天保准生龙活虎。”
“啊?”贺童心更呆了,“明月哥他,他……”
向奶奶瞧着贺童心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想到了向明月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不能告诉小渠他来过的事情,说是担心小渠内疚自责。
但向奶奶年纪大了,不喜欢这样的弯弯绕绕,在她看来,贺童心的期待远比内疚要大,所以这件事完全没有遮掩的必要。
“他昨晚来了,照顾你一宿,看着你退烧才走的。”
“走了?”
“刚走,得赶高铁。”
“哦。”贺童心明显从雀跃变成失落,他懊恼道,“我如果早点儿醒来就好了。”
“他是故意不让你见他的。”向奶奶笑着,语气里全是对孙子的赞赏,“明月考虑事情全面又仔细,说是怕你觉得耽误他上课,所以专门嘱咐我别告诉你,你可别说漏嘴了出卖我。”
“嗯。”贺童心点头,但依旧高兴不起来。
即便向明月是为他着想,可来都来了,不管什么原因也应该说几句话啊!一声不吭就离开算什么事!
想埋怨,可一想到向明月风尘仆仆来照顾他,心里又忍不住窃喜与温暖。
和向奶奶一起吃过饭,又把药吃掉,向奶奶让他再休息一会,但贺童心想抓紧时间写试卷,然而没写几道题药劲就上来了,人提不起精神,注意力也不集中,写不下去了。
贺童心爬回床上,闭着眼却又睡不着。
他想和向明月说话。
他昨天晚自习就不太舒服,一路撑到回家,想着在桌边趴一会儿就起来写作业。可趴着趴着就感觉很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咋想到,不去关空调,反而跑回床上裹被子,薄被子不太管用,但冻着冻着还是睡着了。
向明月何时来得他不清楚,可绵长的梦境里,向明月出现在了他最害怕的时刻。害怕什么也忘记了,反正向明月及时出现,然后牵着他的手一直跑。
他跑得浑身热,喘不过气的难受,想停下歇一歇,向明月不让,递给他一杯又黑又难闻的药,说“吃完药就不会难受了”。
他不想喝,向明月就把药给他灌进了嘴里,特别特别苦。
喝完药他们就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告诉向明月想吃糖,向明月不给,说他和小时候一样。
他仰头看着向明月,突然发现向明月比自己大好多,他又低头看自己,短胳膊短腿,一副小孩样。
难怪跟不上向明月的步伐,他就是个孩子啊!
小孩子要吃糖,天经地义!
于是小时候的他亲向明月,向明月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只要给了亲亲,就一定会给他糖吃。
可亲了一个不够,亲了两个不够,向明月还要第三、四、五个。
向明月很贪婪,总是很多亲亲才能换一个糖。
不过小时候的他无所谓,反正亲亲很简单,很轻易就能完成,于是小时候的他一个不落亲够了五下。
可刚亲完,向明月就挣开他的手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小时候的他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说掉就掉,眼泪掉进嘴里,还没尝出滋味,向明月又回来了,还塞给他一嘴的糖。
苦味咸味消失,只留满嘴的甜。
梦境回忆结束,贺童心想,昨晚的梦太美好,他陷得太深,以至于压根没感觉到向明月给自己换了衣服!
退热期大量出汗,向明月为自己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合情又合理。如果放到以前,他定是万分感激,可现在……总觉得难为情。
而且这人换衣服就算了,居然还帮他洗了!
虽然向明月老是自诩帮他洗过尿裤,帮他换过纸尿裤,但那时候的他两,一个刚知道一加二等于三,另一个连话都不会说!
贺童心越想越抓狂,认为是时候告诉向明月,作为两个正直发育的青少年,应该学会保持一定的边界感。否则,他很有可能哪天就会把持不住,致使这见不得光但仍有一线希望的暗恋失去可持续发展性。
夏日太阳足,湿哒哒的衣服不到天黑就烤干了。
贺童心收了校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边,方便第二天上学穿。刚把衣服叠好,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他拿眼前一看,是向明月。
接通后,贺童心率先开口,“我错题还没有整理,所以今天暂时不需要向老师。”
向明月听着他略带俏皮的话语,不由哼笑出声,“稀罕事啊,贺卷卷今天居然没有卷,我以为你会带病上课呢!”
你还好意思讲!
贺童心想,他冥思苦想一中午,都准备好如何告某人保持边界感的措辞了,结果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学校时,猛然发现,他仅有的一套校服湿着!
一瞬间,他幡然醒悟。
原来向明月只是为了预防他去学校,而专门把校服搞湿的。而内衣…贺童心盲猜,这人一定是往水里扔衣服时,一不留神全扔进去了。
百分之九十九“确信”自己猜对的贺童心,本着不能出卖向奶奶的原则,故作可惜道,“本来要去的,但向奶奶帮我把校服洗了,没有校服进不去学校。”
向明月清了清嗓子,又咳嗽了几声,很忙的样子。
贺童心的“确信”上升到百分之百了,他继续道,“向奶奶不仅帮我洗衣服,还照顾了我一夜,真的好辛苦,哥你说我要不要也买一束花,送给她?”
“不用。”向明月的声音没那么多笑意了,“就你那点儿零花钱,留着自己花吧。”
“够花的。”贺童心笑着说,“向奶奶是不是喜欢玫瑰花啊?”
“贺小渠。”向明月严肃道,“你还有一周中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中考结束再想,听到没?”
“…哦。”贺童心抠着校服拉链,沉默几秒后,小声道,“我生病,最先发现的是你,你肯定也记挂了我一夜,所以我也想给你买礼物的。”
向明月可疑沉默了。
听到贺童心要送奶奶礼物,但自己没有,他是有些生气的,可当听到贺童心也计划送给自己礼物时,他又有些心虚。
因为他在贺童心昏睡不醒之际,已经自行索取了“报酬”。
夏季是燥热的,贺童心是柔软的。
血气方刚又身体健康的向明月,搂着这样一具身体睡了一夜,很正常的起反应了。
但以前起反应,只需等反应自行消失即可。然而今天,率先清醒的向明月闻着贺童心颈窝散发的好闻味道,感受着贺童心渐渐退去高烧后的温暖体温,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昨晚的贺童心。
昨晚的贺童心……亲了他。
向明月慢慢睁开眼,又慢慢撑起身子,轻声喊了几声“小渠”后,观察起了贺童心的嘴唇。
贺童心的嘴巴很饱满,上唇中间有颗圆润的唇珠,看起来肉嘟嘟的。再加上大病一场,脸颊退去高热的殷红后,只余苍白,由此衬得嘴巴颜色更显突出,粉嫩嫩的像一颗桃子。
向明月喉结克制地滚动着,轻手轻脚跑进了卫生间。
大概一刻钟后,尚且湿着脸的他走出了卫生间,水滴顺着眉骨滑落,肌肤感触着,像昨晚轻飘飘的吻。
向明月在冷水的刺激下,没有清醒,反而想明白了一个使他沉沦的道理。
君子慎独,但他不是君子,他不必在一个昏睡的人面前,保持克制与理智。
因此,大步向前,弯腰,停顿,向明月紧紧望着近在咫尺的嘴唇,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的“肉嘟嘟粉嫩嫩”等幼稚且恶心的词汇里,贴上了贺童心的嘴唇。
一触即分。
向明月心脏狂跳着,得出了又一个幼稚且恶心的词汇:软乎乎。
肉嘟嘟粉嫩嫩软乎乎的嘴唇,使向明月的奔波与辛劳一散而空。
但同时,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伴随剧烈跳动的心脏,向明月一团乱麻的大脑,只发出了一项最高指示:离开。
离开贺童心,离开这个使他呼吸不畅的房间。
事后,向明月坐上列车,沉思了几个小时,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
贺童心烧糊涂了,糊涂到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小孩为了糖亲他,很正常!同理,他觉得小孩可爱想亲一口,也很正常吧!
而且……嘴巴,他和贺童心小时候也亲过啊!并没有什么!
如此洗脑了一路,坚信自己正常的向明月,在拨通贺童心电话,又听到贺童心想送自己礼物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还想再亲一下。
向明月喉结克制地吞咽,长久沉默后,他强势道,“礼物什么的,等你中考结束再说!现在该睡觉休息了。”
“可是才十点…”
“早睡早起。”向明月说完又补充道,“空调不许再开26度以下,记住没?”
“记住了,奶奶给我说过了。”贺童心没有睡意,可他想着向明月奔波了一天,肯定很辛苦劳累,于是主动结束通话,“那我挂电话了,哥你也早些休息。”
“嗯。”向明月说,“晚安,好梦。”
已经有一个很好的梦了,贺童心眉眼弯弯,“你也是,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