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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宠荣雪

穿过那光芒夺目、空间之力剧烈波动的古老传送阵,叶枫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眩晕与失重感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揉搓开来。当他终于从那令人不适的传送后遗症中勉强挣脱,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甚至忘记了呼吸。

不再是凡尘俗世,甚至不同于灵气充沛的东州。

这里,是上天界,天衍宗宗门核心所在。

举目所及,是无边无垠、翻滚流淌的浩瀚云海,洁白如雪,柔软如棉,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灵气。无数仙山岛屿悬浮于云海之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奇峰罗列、瀑布如银河倒悬,有的亭台楼阁、宫殿巍峨耸立,流光溢彩,仙鹤与各种奇珍异兽穿梭其间,发出清越的鸣叫。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将整个天空渲染得瑰丽梦幻至极。

而他与师尊顾璇桦,正站在其中一座最为高耸、直插云霄的仙山边缘的一块巨大白玉平台上。平台边缘仅设有低矮的玉栏,下方便是万丈深渊,云气在脚下翻滚,偶尔散开,能瞥见下方渺小如蚁的山川河流,那高度令人头晕目眩。

叶枫几乎是瞬间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恐惧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发软,头皮发麻。他自幼在凡间长大,何曾见过这等骇人高度?那低矮的玉栏在他眼中形同虚设,强烈的坠落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心跳如鼓擂,呼吸骤然困难起来,脸色也唰地变得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往下看一眼,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走在前方半步的顾璇桦似有所感,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只见少年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唇色发白,一双总是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惊惧,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可怜又无助。他立刻明了,这孩子是畏高。

上天界对于初来乍到的下界凡人而言,这悬浮于九天之上的景象,确实过于震撼乃至恐怖了。

顾璇桦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任何不耐。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走到叶枫面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不是拉住手腕,而是直接环过少年纤细却紧绷的肩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微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师、师尊?!”身体骤然悬空,落入一个微凉却无比安稳的怀抱,叶枫惊得低呼一声,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血色,手足无措,连恐高都暂时忘了,“弟子……弟子可以自己……”他挣扎着想要下来,觉得这样太失礼,太冒犯师尊了。

“别动。”顾璇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闭眼。”

说话间,顾璇桦已然抱着他,一步踏出了白玉平台,周身灵光微闪,便轻若无物地悬浮于万丈高空之上。叶枫吓得猛地闭上眼,下意识地将脸埋进了师尊冰凉丝滑的衣襟之中,双手紧紧抓住了师尊胸前的衣料,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预想中的坠落并未发生。他只感觉到风声在耳边轻柔地呼啸而过,师尊的怀抱稳得如同脚踏实地,那清冷熟悉的莲香将他牢牢包裹,隔绝了所有令人不安的虚空感。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下方云海如潮水般向后掠去,远处的仙山楼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流动的瑰丽画卷。恐惧渐渐被一种新奇的、震撼的感觉所取代,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这前所未见的仙境奇景。

顾璇桦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逐渐放松下来的少年,见他虽仍抓着自己衣襟,但眼神已从恐惧变为好奇,便知他已适应。他并未加速,只是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如同闲庭信步般,御风而行,飞向云海深处最为巍峨、灵气也最为浓郁的那座主峰。

不过片刻,顾璇桦缓缓降落在一处极为清幽的所在。这是一座悬浮于主峰侧翼的小型浮空岛,岛上绿意盎然,奇花异草繁盛,一条清澈见底、流淌着乳白色灵液的溪流潺潺穿过,溪边散落着光滑的玉石。岛心处,是一座风格极其雅致简洁的白玉殿宇,飞檐翘角,笼罩在朦胧的仙雾之中,门楣上并无匾额,却自然流露出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冷气息——正是顾璇桦的居所“静雪居”。

顾璇桦将叶枫轻轻放下。双脚踩在坚实温润的玉质地面上,叶枫才长长松了口气,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的红晕和惊魂甫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他居然……被师尊一路抱了回来……

“此处便是静雪居,日后你便在此修行居住。”顾璇桦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屋内房间你可自行挑选一间喜欢的。为师需前往主殿面见掌门师兄,禀明你之事并安排你的入门事宜。你可在此随处走走,熟悉环境,勿要走出岛屿范围即可。”

“是,师尊!弟子明白了!”叶枫连忙恭敬应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顾璇桦微微颔首,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清冷流光,瞬息消失在天际。

师尊一走,叶枫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自由了不少。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未来将要生活的地方。岛屿不大,却处处精致,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吸一口都觉神清气爽。他沿着灵溪慢慢走着,看着溪水中几条通体晶莹、闪烁着淡淡银光的鱼儿悠闲游动,不觉看得出神。

就在这时,旁边一丛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灵草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叶枫立刻警惕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小狐狸,正从草丛后探出脑袋,一双琉璃般清澈灵动的赤红色眼瞳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这小狐狸皮毛光泽水滑,体型优美,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摇晃着,显得既漂亮又机灵。

叶枫从未见过如此漂亮有灵性的小动物,一时也忘了警惕,忍不住蹲下身,试着朝它伸出手,轻声道:“小狐狸?”

那白狐狸歪了歪头,非但没跑,反而轻盈地跳了出来,绕着他走了两圈,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在嗅他身上的味道。忽然,它口吐人言,声音清脆如少年,带着极大的惊讶和不可思议:“咦?你身上……有璇桦仙君的气息!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静雪居?仙君从不让人进来的!”

叶枫被这突然开口说话的狐狸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这里是上天界,灵兽会说话似乎也不奇怪。他老实回答:“我是师尊新收的弟子,我叫叶枫。”

“弟子?!”白狐狸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向后跳了一步,赤红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璇桦仙君收你为徒?!这怎么可能!仙君他几千年来从未有过收徒的念头!多少天赋异禀的仙苗、甚至其他仙尊的推荐他都一概回绝了!你、你……”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着叶枫,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特别之处,“你看起来……平平无奇嘛!修为几乎没有,仙君怎么会收你?”

叶枫被它说得有些窘迫,但也无法反驳,只能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是师尊找到我的。”

白狐狸围着他又转了两圈,忽然凑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喂,小家伙,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仙君在凡间的私生子?”

叶枫的脸瞬间爆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你别胡说!”

“唔……看来不是。”白狐狸甩了甩尾巴,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兴致勃□□来,“不过仙君居然破例收徒了,这真是上天界头号大新闻!我叫荣雪,是仙君点化养在这静雪居的灵宠,负责看管这里的药园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这名叫荣雪的白狐狸性格似乎十分活泼外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惊人的事实,并且对叶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对了对了!”雪霄忽然用毛茸茸的尾巴尖指向灵溪,“你看那里面的银光灵鱼没有?味道可鲜啦!灵气还足!仙君平时都不让我多抓,说它们生长不易。不过今天高兴,我们抓两条来烤着吃怎么样?就当给你接风了!”

它说着,也不等叶枫回答,就兴奋地蹿到溪边,伸出爪子,试图去捞那些灵活无比的灵鱼。鱼儿受惊,尾巴一甩,溅起一串水花,弄得雪霄鼻尖都湿了。

叶枫到底还是个少年心性,见雪霄如此活泼有趣,又提到烤鱼,不由得也被勾起了兴致,暂时忘了拘谨,笑着跑到溪边帮忙:“它们游得好快!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从那边堵它!哎呀!跑啦跑啦!”

一时间,清幽的静雪居灵溪边,响起少年清脆的笑声和狐狸气急败坏的吱吱叫声,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恰在此时,一道清冷流光自天际落下,现出顾璇桦的身影。他已然见过掌门师兄,将叶枫之事安排妥当。本以为回来会看到一个局促不安、乖乖等待的少年,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自家那只平日里还算安分的灵宠,正撺掇着他新收的小徒弟,在灵溪里扑腾着抓鱼……

看着那一身新衣下摆已被溪水打湿、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灿烂笑容、眼神亮晶晶地试图围堵灵鱼的叶枫,再看看旁边那只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雪霄,顾璇桦静立原地,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波动。

他轻轻咳了一声。

正玩得忘乎所以的一人一狐动作瞬间僵住。

叶枫猛地回头,看到师尊回来了,脸上笑容一收,立刻站直身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湿漉漉的衣角还在滴着水:“师、师尊……”

雪霄更是“吱溜”一下蹿到叶枫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赤瞳,小声嘀咕:“完了完了,被抓住了……”

顾璇桦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溪边,以及叶枫湿掉的衣摆,最终落在那张写满了紧张和一点点残留兴奋的脸上。

静雪居千年来的寂静,似乎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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