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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倦的手才一扒上窗户,晚卧云就已发现她要溜。然而等晚卧云回到屋里,晚星倦早已跳出窗子,她那病弱的哥果然追不上她,她飞奔着跑出晚府,一直跑出三条街才算停。
她跑进一条隐蔽的小巷子,扶着墙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探头看看没人追她,总算松了口气。与其留在这个本身就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家里相这个本身就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亲,她宁可回去宫里看刘嬷嬷那张刻薄的脸。
晚星倦拎着包袱走出来,往左看看,不认识,往右看看,不认识,她想着如果此时有手机她就能用地图导航,但这显然不可能。
她走到了街上,市井的气息扑面而来。行人来往,车马粼粼,路边商贩吆喝叫卖。微风拂过,杨柳依依。一名白日醉酒的书生摇头晃脑地从她身边路过,后脖子里插了柄折扇。远处一名拎着菜篮子的妇人在硬把哭闹着要吃点心的小儿子往回家的路上拉扯。
她沉默地站在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一个想法在心里愈发的清晰——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涌上了心间。
晚星倦漫无目的的街上走,脑子里想着事情,忽然闻到一股饭菜香气,觉出饿来。她站住脚步往气味来源一看,走进路边一家小店里。
司花苑的伙食实在不太行,她这段时间就没吃什么好的。她看了半天墙上挂的菜牌,点了碗排骨面,加了个蛋,结账时店家要她三十文钱,她在包袱里翻了翻,摸出包钱的帕子,拈起一角拎起,啪嗒嗒几声,落出几个小银块来。
钱是这身体前任正主攒的,她这样的低阶宫女每月是一两银子,这身体前任正主把月例银子全都攒下,包在帕子里收好,被她顺手搁进行李里带了出来。
一看这几个小银块,晚星倦心里一阵茫然。还在现代时都是手机扫码支付,而在宫里又没有使钱的地方,她对这时代的货币毫无概念。凭着以前在古装剧里获得的印象,她拿起一个小银块递过去,说道:“得找钱吧?”
店家怔了一下,说道:“是,是。”拿着银子跑到后厨,过了一会捧了一把铜钱出来。晚星倦也没数,收进包裹就要走人。临出门前想起一事,又走回来问道:“店家,丹晖大道怎么走?”
她已打定主意直接回宫,问皇宫怎么走似乎有些怪,于是便询问皇宫前面正对着的那条大道怎么走,只要顺着丹晖大道一直走,怎么都能走到皇宫。
“姑娘不是这里人吧?”那店家答非所问,笑眯眯说道:“是来探亲的?”
晚星倦没接他话茬,又问了一遍:“丹晖大道怎么走?”
“不忙,不忙。那儿离这里可有一段路,姑娘一个人去,当心走丢了。”那店家答非所问,还是一味的打听她个人信息,“姑娘今天刚到京城吗?可有地方住宿?小店楼上就有房间,价格还便宜……”
见他不说,晚星倦也就不和他打听了。反正路就在那里,跑也跑不掉。晚星倦转身就走,不理那店家在身后的呼叫。走出去后拉了个路人询问,这路人倒痛快,连说带比划的告诉了她该怎样走,她道了谢后,便循着那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想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叫,晚星倦一开始没意识到那一连声的“姑娘”是在叫她,直到那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两步,回过头来,“干嘛?”
撞她的是个矮个子男人,面黄脸瘦,两撇鼠须。撞完她后先扶着膝盖喘,然后晃晃悠悠直起身子,开口说道:“可算追上你了,姑娘,你刚才可是在那边一家店里吃过饭?”
晚星倦莫名其妙,“吃过,怎么了?”
那男人便说道:“你钱丢在那儿了!我亲眼看到的,被那老板捡在了手里——还不快回去找?”
晚星倦怔了一下,一看背在身后的包袱,上面开了道口子,里面包钱的帕子早已不翼而飞。
她立即向回走去,那黄瘦男子向她说道:“走这边,跟我来,这边路近。”
晚星倦没有多想,跟着那黄瘦男子离开大路,走进小巷,三拐两绕,周围已空无一人。
她刚一察觉到不对劲,一个黑布口袋已自后套上她的头,有人从后面抓住她两只手。晚星倦大吃一惊,狠狠向后踹了一脚,身后那人一声痛呼,手上力气一松,她趁机挣脱开来,掀掉头上的黑布口袋就逃。下一刻“砰”的一声闷响,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晚星倦登时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模糊的视野里最后看到的,是那名黄瘦男人恶狠狠看着她,手里掂着的正是她裹着银钱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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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倦醒来时,第一个感受到的,是后脑的钝痛,她感到嘴里有股血味。
她立刻就警觉起来,但却一动也不敢动,继续装晕。
眼前漆黑一片,呼吸都温热的反扑过来,她察觉到脸上被套着那个黑布口袋。她双手是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腕与脚踝都被紧紧绑在一起,痛到几乎没知觉了。
她感到身下触感坚硬,似乎是倒伏在木板上,而整个地面都晃晃悠悠,能隐约听到水流声。
晚星倦判断自己是在一艘船上,心里一阵恐慌席卷上来——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与人结仇。难不成是福王还是决定要处理掉她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脚步声响起,有两个人走近过来,晚星倦立刻屏住呼吸装晕,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较低沉的男声响起:“这丫头来路真没问题?”
“大哥,你信我。”另一个听起来十分市侩的男声说道:“我从她走进饭铺时就盯着她,放心吧,这一次绝对没问题。”
低沉男声说道:“呵,你还有脸提?上次那个闹成了什么样,老子不知掏了多少钱才摆平!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市侩男声说道:“大哥,放心吧,这丫头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举止,口音,都不像。她连路都不认识,孤身一人出门在外,随身还带着这么多银子。我盯了她一路,觉得十拿九稳,这才下手的。”
晚星倦登时心里一沉——她是遇到人贩子了。
她生长在现代,自小过惯了和平安稳的日子,出门在外从来都没什么戒心,而今才亲身体会到宣朝末期治安有多恶劣。
妈的,她在心里面骂,早知道该多留个心眼的。
小船晃晃悠悠的航行,不久后停了下来,随即一人将晚星倦像是扛麻袋一样扛起来,上了岸。
一阵凉风吹来,带来一股市井污物的臭气。视线仍是漆黑,像下了地狱一样黑。对于周遭的感知便只剩下听觉与嗅觉。
那人扛着她走,东拐西拐,像是进了什么逼仄的闷盒子里一样,很快就没了风。周遭依旧是藏污纳垢长满虱子一样的闷臭气,带着腥,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缕幽幽怨怨的哭声。女声,在哭,像是个鬼在夜哭。仿佛是不知多少年多少人的恨与怨积累起来却无处可发一样,哭声里也像带着腥涩的血气。
又是拐了一个弯,一声跑调的丝竹声传来,那人掀起帘子进了屋,然后就是一阵浓烈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廉价的胭脂,头油,香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这气味却总使人联想起方才的哭声,让这香味里也像带着种湿润的血味。
空气更憋闷了,仿佛是漫步于脏污的脂粉色泥浆中一般。一进屋子,就听到一边传来打牌赌博的吆喝声,是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而与此同时,远处还传来打骂声与女子的哀泣声,一些痛骂的字句依稀传来,“怎么才卖这么点钱!”“还敢不敢跑了!”“我养你是吃干饭的?”笑闹声赌博声打骂声哭泣声混在一起,却各不相干,像是对这些苦痛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是喜闻乐见,当笑话看。
那人扛着晚星倦在这里越走越深,晚星倦愈发的心惊,最后吱吱悠悠踩上条窄楼梯,掀开帘子进了个小屋,“扑通”一声把她往床上一扔,扛她过来的那人便笑道:“王妈妈,我又给你带了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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