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七峰峰主自总角之时便一同在山门内修行,几百年的情谊早已刻入道骨,是以宗门弟子拜师从无其他仙门那般争抢弟子的闹剧。
迟厌也如叶溯杳所愿,虽双目蒙着一层薄翳,但凭借天生妖骨外显的极高天赋,被苍华峰主一眼看中,顺利归入苍华门下。
拜师礼毕后,一行人踏着暮色,往清隐峰的方向御剑而去。
飞行途中,叶溯杳满脑子都是原著里“自己”针对迟厌的剧情,对着荧惑之宿无奈吐槽:“为什么原著里的叶溯杳对其他人都挺友好的,但是对迟厌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动辄打骂,各种为难,理由都不找一个,也太扁平化了吧。”
“根据原著设定数据库分析,‘叶溯杳’的核心标签为‘恶毒女配’,其行为逻辑需服务于男女主感情线推进,无需复杂动机支撑。”荧惑之宿的机械音带着一贯的板正,“主人,建议优先准备接下来的‘拒带新师弟’剧情节点。”
它顿了顿,补充道:“已对‘霜天鞭’的灵力传导进行覆写,实际造成的痛感会降低60%,不会对目标人物造成永久性损伤。”
叶溯杳闻言,指尖捏了捏腰间缠着的霜天鞭,鞭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自从成为魔法少女那天起,她做的都是封印恶兽、保护他人的事,如今要反过来扮演“恶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回忆恶兽的嚣张模样,找‘骄纵’的感觉嘛。”
刚踏入清隐峰域,空气中便飘来淡淡的药草香,主峰殿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清晰。
叶溯杳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愁绪,挺直脊背,故意往沈洛箐身边凑了凑,摆出一副娇蛮的模样——剧情点要到了。
沈洛箐——原著女主兼大师姐、迟厌后期爱慕对象,风姿绰约,为人正直善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叶溯杳对其极为赞赏——一看就是成为魔法少女的好苗子。
众人刚进主峰殿庭院,沈洛箐便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泽南和荣安还在西山历练,我三日后也要下山除魔;风玄,你作为二师兄,既要盯紧师弟师妹们的修炼,也要尽快把新入峰的内、外门弟子的住处和功法发放安排好;白术,近日炼药阁的炉子不能离人,你要好生守着。”
她话音刚落,风玄和白术便齐齐应下,唯有叶溯杳垂着眸,脚尖轻轻蹭着地面,等着那句关键台词。
“杳杳,”沈洛箐的声音转向她,带着几分温和,“师尊新收的迟厌师弟刚入师门,还不熟悉清隐峰的规矩,这段时间便由你带他修炼吧。”
来了。
叶溯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故意往迟厌那边瞥了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不要!他就是个小瞎子,站在那儿跟块木头似的,呆愣愣的,我才不要带他!真搞不懂师尊怎么会收他做亲传弟子。”
说这话时,她特意模仿着以前见过的人形恶兽嚣张的神态,眉头皱得紧紧的,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话也太伤人了。
沈洛箐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秀眉瞬间蹙起,语气沉了几分:“住口,杳杳!师尊平日教我们众生平等、以礼相待,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师姐!”叶溯杳立刻抓住机会,拔高了声音,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你竟然为了这个新来的臭瞎子凶我!”
说不出更过分的话,叶溯杳赶紧掐断话题,猛地抽出腰间的霜天鞭,手腕一扬,“啪啪”两声,鞭梢便狠狠落在迟厌的胳膊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来了,师姐才不会凶我!”鞭子落下的瞬间,叶溯杳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哪怕知道痛感降低了,可看着迟厌身形微顿,她还是觉得愧疚得慌。
她一时在心里疯狂呐喊:大师姐!二师兄!四师兄!你们快出来阻止我啊!再演下去,魔法少女协会怕是要把我除名了!
就在她准备挥第三鞭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攥住了鞭梢。
风玄皱着眉,语气严肃得吓人:“杳杳,你太过分了!迟厌还没引气入体,连基础的灵力护法都没有,你这一鞭下去,要是伤了他的经脉怎么办?”
叶溯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顺着话头往下演,眼眶故意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好啊,你们都帮他!有了新师弟,你们就都不疼我了!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多余的恶人!那我走!”
说完,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神,闭着眼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裙摆扫过石阶时还差点绊倒。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沈洛箐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到迟厌身边。
此刻的迟厌还站在原地,头微微偏向叶溯杳离开的方向,愣愣的像是在出神。
沈洛箐放柔了语气,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见迟厌没反应,她又补充道:“杳杳平时不是这样的,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没教好她,让你受委屈了,我替她向你赔罪。”
“无妨。”迟厌终于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叶溯杳挥鞭时,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带着暖意的气息——那气息和今日帮他通过入门考核的那位前辈,一模一样。
他攥了攥手心,压下心头的疑惑:若真是那位前辈,为何要对自己恶语相向?
“白术,快带迟厌师弟去百草庐上药。”沈洛箐看他确无怪罪之意,这才放下心,转过身,语气瞬间变得严厉,“风玄、白术,今夜亥时,随我去立泉瀑锻体三天,好好反思一下,平日里该怎么以身作则,教导师弟师妹!”
风玄和白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字,却不敢反驳,只能苦哈哈地应下:“是,大师姐。”
两人一左一右,引着迟厌往百草庐走,脚步飞快——谁也不想留在原地,承受大师姐的怒火。
另一边,叶溯杳一口气跑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她一把抓住胸前的荧惑之宿,语气急切:“快!帮我定位清隐峰附近能治外伤的珍稀药材!等半夜没人了,咱们偷偷去给迟厌上药!”
“警告:天道规则明确要求,不可崩坏重要人设及剧情,违规后果包括但不限于天雷轰顶、意识抹消。”荧惑之宿的光芒闪了闪,提醒道。
“嗨呀,关键剧情我不是都演完了嘛,到时候咱们变个身,谁能认出来。”叶溯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恶毒女配叶溯杳的剧情、人设,关我魔法少女叶溯杳什么事!”
“逻辑验证通过,方案可执行。”荧惑之宿的光芒稳定下来,“综合人物设定分析,风玄、白术已为目标人物处理外伤的概率达98%,推荐优先寻找治疗眼疾的草药。”
“差点忘了他的眼睛!”叶溯杳闻言,拍了下额头,“他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原著里不是说被石头砸中了吗?”
一想到自己刚才骂他“瞎子”,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
“已对目标人物眼部进行深度扫描,结果显示:其眼部损伤并非物理撞击所致,而是因体内存在一种未知毒素,毒素持续侵蚀视神经。”荧惑之宿平静的机械音说出最可怕的推测结果,“若不是目标人物身怀妖骨,妖力能勉强压制毒素扩散,其双眼不可逆失明概率高达99%。”
“毒素?”叶溯杳猛地坐直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凝重,“看来这原著里藏的猫腻不少啊……那他的眼睛还有救吗?”
“结合魔法少女数据库与当前世界修仙体系分析,第九治疗式‘星脉疗愈’配合此世界的‘琉璃净心泉’,可将眼部治愈概率提升至83%。”荧惑之宿顿了顿,“但经检索清隐峰藏书阁及修仙界古籍,琉璃净心泉的具体位置暂无记载,仅知其可能位于清隐峰西侧的迷雾森林深处。”
“位置存疑也没关系,慢慢找就是了。”叶溯杳掌心一凝,五道粉色的光蝶从她指尖飞出,翅膀上还带着细碎的星光,“荧惑,让光蝶去迷雾森林搜寻,我先每天晚上用‘星脉疗愈’帮他压制毒素,等找到泉水再说。”
光蝶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盘旋两圈后,便从窗缝飞了出去,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色渐深,清隐峰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巡山弟子的脚步声偶尔在石阶上响起。
迟厌躺在为自己安排的住处里,双目紧闭,却毫无睡意。
他还在回想白天的事——叶溯杳身上的气息,和那位前辈的气息,真的太像了,只是前者多了一层刻意伪装的骄纵戾气,后者则纯粹得像暖阳。
他从小就对气息格外敏感,哪怕双目近乎失明,也能通过气息分辨身边的人,甚至偶尔能感知到气息中藏着的情绪。
白日在山门外,那位前辈的气息里满是温柔与关切,可白天的叶溯杳,气息里却好像带着一丝烦躁与嫌弃,这两种矛盾的气息,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吗?
就在他思绪纷乱时,屋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迟厌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地绷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熟睡的模样,被褥下的手悄悄攥紧了下午风玄塞给他的护身符。
“呼,还好睡着了,我还以为要等更久呢。”一道熟悉又带着些许失真的女声响起,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迟厌耳中。
是那位前辈!
迟厌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气息不会错,纯粹的暖意,和入门考核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他听到一句轻柔的咒语:“星脉疗愈。”
话音落下的瞬间,迟厌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笼罩住自己,平日里眼睛时不时发作的刺痛感,像是被温水冲刷过一般,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仿佛干涸的土地遇上了甘霖,连带身上常年的阴冷感,都似乎被这股暖意逼退了几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身影蹲在自己床边,指尖悬在他眼睫上方,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
“荧惑,你帮我盯着点,要是有人过来立刻提醒我。”叶溯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说我这‘星脉疗愈’力度够不够?会不会太明显了?别明天他发现异常,起了疑心。”
“当前星脉之力输出稳定,目标人物眼部毒素活跃度已下降2%,未出现异常反应。”荧惑之宿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检测到目标人物呼吸平稳,心率正常,未出现苏醒迹象。”
叶溯杳松了口气,指尖轻轻碰了碰迟厌额前的碎发,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啊,白天那两鞭肯定疼坏了,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琉璃净心泉,治好你的眼睛,到时候你就能看清东西,不用再受别人的白眼了。”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迟厌额头上时,迟厌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白天对他恶语相向的叶溯杳,也是白天帮助他的那位前辈。
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扮演恶毒的小师姐,一边又在深夜悄悄为他疗伤?
无数个疑问在迟厌脑海里盘旋,可他不敢睁开眼,只能继续装睡,任由那股温暖的力量在眼周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荧惑之宿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警示光:“检测到白术正从百草庐往此处移动,预计两分钟后到达。”
“马上规划撤退路线。”叶溯杳早有,赶紧收回星脉之力,粉色的光丝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魔法少女状态下的我不会被认出来,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还是不要被四师兄抓到了。”
叶溯杳迅速往门口退,匆忙中还不忘轻轻带上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屋门关上的瞬间,迟厌缓缓睁开眼,虽然眼前依旧是模糊的光影,但他能隐约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粉色衣角。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上面还残留着星暖意,心底的疑惑更深,却也悄悄埋下了一丝期待——他倒要看看,这位神秘的小师姐,以后还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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