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晓,人间烟火正浓。
青石板路被无数脚步磨得温润发亮,行人摩肩接踵,喧嚣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扁担吱呀声、孩童笑闹声混成一锅滚烫的市井交响,蒸腾着活色生香的暖意。巷口那家“好吃的混沌嘞”摊子前,褪色的布帆被晨风撩拨得猎猎作响,仿佛也在卖力揽客。
油腻的四方木桌旁,一个脑袋几乎要埋进硕大海碗里的少年,正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着碗里的馄饨。滚烫的汤汁溅上他挺翘的鼻尖也浑不在意,那凶猛的吃相,活像饿了八百年的小兽终于逮着了口吃食。对面坐着个黑髯虬结、沉默如山的布衣大汉,慢悠悠啜着粗瓷碗里的茶,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遭。
“小二!再来五碗!”少年头也不抬,一声清喝,嗓音脆生生的,像山涧清泉敲冰,在这片嘈杂背景音里愣是劈开一道清亮的口子。
“来嘞~”肩搭白巾的小二拖长了调子应声,如唱戏文。只见他右手“啪嗒啪嗒”稳放三碗,左手往桌沿巧妙一拍一探,剩下两碗馄饨便如同生了根般稳稳黏在手臂上。脚下生风,汤汁竟丝毫不晃,稳稳当当送到少年面前。
“小公子,您要的五碗~热乎着呢!”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瞧着这少年锦衣华服却饿死鬼投胎的迥异模样,忍不住絮叨,“哎哟喂,慢点儿慢点儿,刚出锅,烫着呢!您这打哪儿来啊?饿成这样?”他心下自动描补:这怕不是哪家偷跑出来体验人间疾苦的金贵少爷,带着个木头疙瘩似的保镖,路上盘缠用尽遭了罪吧?
心下一软,小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小包,殷勤递上:“喏,咱青山镇特产,青山梅子,开胃消食!本来是给我家馋嘴丫头留的,看您投缘,送您尝尝鲜!”
那黑髯大汉眼皮都未完全抬起,只目光微转,淡淡扫过。小二瞬间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后退半步,噤若寒蝉。
少年却猛地抬头,眼睛“噌”地亮了,像骤然撒入两把碎星子,光彩夺目:“青山梅子?!这儿是青山镇?!”
小二被这双骤然亮起的、清澈又极具穿透力的眸子晃了下神,心道乖乖,这小公子生得可真俊!嘴上忙不迭应道:“对呀对呀!小公子来过?那算半个老乡啦!过几天就是青梅节,赛舟赶集可热闹了,您多留几天玩玩?”
“加茶。”黑髯大汉冷不丁出声,声音低沉如古井微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刚刚回暖的气氛“唰”地一下又跌回冰点。小二脖子一缩,麻溜儿提壶续水,不敢再多言。
尧芄正埋头对付第四碗馄饨,碗沿都快舔得反光了,爪子迫不及待伸向第五碗,却被一只骨节分明、覆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按住手腕。
“作甚?想吃自己点去!小气!”尧芄不满地瞪眼,试图甩开那看似随意、却如铁钳般稳固的桎梏。
李空青声音毫无波澜,却自带一股冷气:“暴食伤身。”
尧芄手上使劲,脸都憋红了也没掰动那两根手指:“李空青!你管天管地管魔气,还管我吃饭放屁?!讲点道理!”在他破妄的视野里,哪有什么憨厚黑髯大汉,只有那身万年不变的、魔气森然缭绕的玄袍本体。
两人正僵持不下——
“嘚嘚嘚……”
整齐划一、沉稳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穿透市井喧嚣。一队白衣飘飘、腰悬统一制式黑鞘长剑的人马穿过熙攘人群,步履从容,自带一股隔绝尘嚣的仙家清冷气韵。队伍正中,一人青衣素雅,宽袍大袖,斗笠垂下的轻纱遮住了面容,身姿却如修竹临风,清逸出尘。腰间未佩剑,只斜斜插着一支青翠欲滴、鲜嫩欲滴的柳条。他身侧紧跟个矮小少年,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块脸,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四方。
师父!青君!
尧芄心头剧震,如同被重锤敲击,霍然起身,张嘴就要喊出声——
后颈皮猛地一紧!再次被李空青那招百试百灵的“拎猫**”精准制住!所有惊呼都被掐断在喉咙里!
“你干……”尧芄怒目而视,手脚并用挣扎。
李空青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队伍末尾。
只见两名白衣弟子一左一右,押着一辆精铁打造的笼车,笼中赫然蜷伏着一头气息奄奄却仍凶戾逼人的怪兽!头生三角,狰狞可怖,黑毛如钢针倒竖,周身残余的魔气如黑烟般丝丝缕缕逸散,显然受了重创。它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沉咆哮,血红的眼珠恶意地扫过惊恐的人群,激起一片压抑的抽气与骚动。
“老天爷!是它!前些日子吃了刘家村一村人的三角魔魇!”
“仙门果然厉害!这么快就为民除害了!”
“那位青衣仙长是谁?看着气度非凡……”
“嘘!小声点!仙门的事少打听!不过……是真俊啊……”
“要死了你!仙君你也敢肖想?不怕挨雷劈!”
“想想又不犯天条嘛……”
人群议论纷纷,尧芄循声瞥去,只见两个穿着颇为清凉、身段窈窕的姑娘正捂嘴娇笑,目光大胆地黏在青君那道清冷身影上。
李空青随手丢下块足够买下整个摊子的碎银,声音沉静无波:“走。”
尧芄急了:“走什么走!那是我师……”话未说完,双脚已然离地,整个人像只被扼住命运后颈皮的猫崽,被李空青轻松“提溜”着,逆着人流,几个起落便飞速消失在巷尾深处。只留下尧芄悲愤的余音在馄饨摊上空无力地回荡:
“我馄饨还没吃完啊——!!第五碗一口都没动——!!”
溪边·树林
尧芄双脚终于沾地,揉着惨遭反复蹂躏的后脖颈,怒道:“李空青!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拎?!还有!要去哪儿你吱个声!我又不是不……”话音在对上玄袍下那片幽深莫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视线”时,自动消音,憋屈地改口,“……我又跑不掉!”语气活像被家长无理管束的叛逆少年。
李空青忽然转头,看向尧芄身后密林深处,声音平淡无波:“你的人,来了。”
尧芄惊喜回头:“师……” 一个硕大的、裹挟着凌厉劲风与纯正灵力的拳头,在他眼前急速放大!快得只剩残影!
砰!
结结实实,正中面门!鼻梁遭受重击的酸爽感直冲天灵盖!
尧芄只觉眼前一黑,漫天金星乱冒,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后方粗壮的树干上,震得落叶簌簌,又软趴趴地滑落在地。他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刚晃着脑袋想看清是哪个杀千刀的下此毒手,一只穿着精致云纹锦缎鞋的脚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朝着他这张俊脸狠踹而来!
“我靠!”尧芄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求生本能爆发,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尘土草屑沾了满身,手脚并用,四肢着地,“哧溜”一下狼狈不堪地蹿出老远。
咔嚓——轰隆!
身后,那棵需两人合抱的无辜大树,竟被那一脚蕴含的可怕力量拦腰踹断!木屑纷飞!
尧芄惊魂未定地抬头,看清袭击者——正是方才青君身边那个一脸“全世界都欠我八百吊钱”的矮小冰块脸少年!
“你……你谁啊?!”尧芄捂着剧痛发麻、估计已经青紫的脸颊,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我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你媳妇儿了?上来就下死手?!有没有王法了!”
那少年根本不答话,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双拳一握,再次如疾风骤雨般砸来!拳路刁钻狠辣,灵力澎湃,招招奔着尧芄的要害招呼,显然是下了死手。尧芄被打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只能凭着前世打架斗殴身经百战练出的野路子本能闪避格挡,体内那点新得的魔气运行得磕磕绊绊,完全不是对手。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在寂静林间格外清晰刺耳。尧芄惊险地接下几拳,只觉得对方力量奇大,灵力纯正磅礴,但这具身体的下盘似乎……有点虚浮?气息也略有不稳?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瞅准一个空档,尧芄“哎哟”一声,假意被一拳击中肋下,身体夸张地向后踉跄,同时手脚并用,来了个极其不雅观、毫无章法、纯属街头混混打法的“乌龟陀螺旋风踢”!
这招毫无风度,胜在出其不意且极其不要脸!
那少年显然没料到这位“魔尊”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式,眉头狠狠一拧,脚步一乱,虽敏捷地躲开了乱抓的“龟爪”,却被一只不讲武德、凭空扫来的“龟脚”精准地绊中了脚踝!
吧唧!
少年重心顿失,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叉,尘土沾了满身。
尧芄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饿虎扑食骑了上去,用全身重量死死按住对方手腕,恶声恶气地逼问:“小兔崽子!说!到底为什么打我?!谁派你来的?!”他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对方的脸——正是刚才队伍里青君身边那个冷面少年,此刻因愤怒和打斗,脸颊泛红,呼吸急促。
少年被压在地上,怒极反笑,一口白牙在透过树叶的阳光下闪着森然寒光:“尧芄!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尧芄嗤笑,下意识嘲讽:“看你?你以为你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嘲讽的话戛然而止。他盯着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却依旧难掩俊秀的脸庞——飞眉入鬓,眼尾微挑的桃花眼此刻含煞带怒,挺直的鼻梁,薄而线条清晰的唇……这轮廓,这眉眼组合……越看越眼熟!这他妈不是他自己的脸吗?!只是稍显稚嫩,还带着点没彻底褪去的少年青涩!
“嚯!”尧芄倒抽一口凉气,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窜入脑海,脱口而出,“美人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张床上见过?”纯粹是嘴欠惯了。
轰!
身下少年的怒气值瞬间爆表!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那眼神凶狠得恨不得把尧芄生吞活剥、拆吃入腹:“尧!芄!我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厚颜无耻之徒!”
电光火石间,尧芄福至心灵,瞳孔地震,声音都劈了叉:“卧槽?!你……你是……莫问?!”
“我是你祖宗!”莫问怒吼一声,趁他心神巨震、手上力道松懈的瞬间,猛地发力掀翻尧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扑上去,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专往脸上招呼!
“嗷!莫问你个王八蛋!别打脸!老子英俊潇洒的脸啊!打坏了你赔不起!”尧芄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呵!我都不心疼我的身体,你心疼个屁!看拳!”莫问追击,招式狠辣。
“我呸!你那娘们唧唧的脸能跟小爷比?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你懂个锤子审美!”
“狗尧芄!我撕烂你的臭嘴!”
“来啊来啊!你撕!你撕的可是你自己的嘴!傻逼魔头!自虐狂!”
一时间,林间鸡飞狗跳,尘土飞扬,草屑乱舞。好好的清幽之地,变成了大型互殴兼嘴炮现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幼稚。
树梢之上。
玄袍微动。李空青斜倚着粗壮的枝干,宽大的兜帽下,隐约可见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微微抬起,似乎……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树下这出闹剧?他甚至悠闲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修长如玉的手指间,不知何时捻了几颗青翠欲滴的梅子,指尖微动,似在把玩。
树下,战况升级。
“你输了!”莫问终于抓住一个破绽,一个标准的仙门擒拿术锁喉,膝盖死死顶住尧芄的后腰要害,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捏着一张黄澄澄、朱砂符文灵光闪烁的符箓,得意地、死死地抵在尧芄颈侧动脉处。与此同时,四道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明黄色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牢牢捆缚住了尧芄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
尧芄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徒劳挣扎,悲愤控诉:“莫问!你耍赖!说好的肉搏!你居然用符咒!卑鄙!无耻!下流!不讲武德!”
莫问冷笑,用那张本该清朗悦耳的少年音说着最刻薄的话:“卑鄙?我是魔头,魔头要什么武德?胜者为王!符咒术怎么了?这不是你身为青君首徒的基本功吗?怎么,换了个壳子,连脑子里那点本来就不多的东西也换没了?不会用了吧?”这话精准无比地踩中尧芄痛点!他前世在青君身边磨秃了笔头也没学会这劳什子精细符咒术!
尧芄梗着脖子强撑,色厉内荏:“谁…谁不会!老子那是觉得大丈夫就该堂堂正正用拳头说话!用符咒算什么英雄好汉!胜之不武!”
“嗤!”莫问不屑地收紧锁喉的手,勒得尧芄直翻白眼,“少废话!输家!叫、爹!”
尧芄眼珠滴溜溜一转,疼痛和窒息感也压不住他那点蔫坏的心思,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你真要我叫?”
“快叫!”莫问不耐烦地催促,符箓又逼近一分。
尧芄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用尽毕生功力,朝着树林上空,嚎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嗓子:
“李——空——青——!你儿子要当他‘自己身体’的爹啦!你再不管管,这辈分可就乱套啦!他马上要跟你平起平坐啦!!!”
声震林樾,回音袅袅!
话音未落——
咻!咻!
两颗青翠硬实的梅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划破空气,分别砸在尧芄和莫问的脑门儿正中央!
“哎哟!”
“唔!”
两人同时吃痛闷哼。莫问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分散了注意力,手上力道一松。尧芄身上那灵力锁链也随之瞬间崩解消散。
尧芄揉着被砸出个小包的额头,委屈巴巴地朝着空气抱怨:“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连带着打我干嘛……我又没想当你爹……”他瞥见滚落脚边那颗熟悉的青梅,正是小二送的那种。
莫问却如遭雷击!他猛地松开尧芄,豁然抬头,急切地、近乎贪婪地扫视着四周密林的每一处阴影,眼神里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埋的委屈和强烈的不安。刚才在街上……那个惊鸿一瞥的、隐在黑袍下的背影……他绝不会认错!
“父亲……?”莫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小心翼翼,对着寂静的空气轻声呼唤,充满了希冀。
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溪水潺潺的流动声。
期待骤然落空。莫问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鼻尖发酸。他还是……不肯见自己吗?百年了……难道连一面都不愿……
就在这时——
咻!
又一颗青梅破空而来,力道柔和了许多,仿佛带着一丝无奈的安抚,稳稳地、准确地落入莫问因紧张而微微摊开的掌心。
微凉的触感传来,莫问浑身剧烈一颤,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瞬间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声音带着哽咽和巨大的希冀,脱口而出:
“爹?!”
旁边,刚爬起来的尧芄,那张顶着莫问魔尊俊美无俦脸蛋的嘴角,瞬间咧到了耳后根,看准时机,无比响亮、无比欠揍地、拖长了调子应道:
“唉——!乖儿子!”
“………………”
莫问眼中的水汽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焚毁整片森林的滔天怒火!额角青筋暴起,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尧!芄!我!杀!了!你!!!”
哐哐哐!邦邦邦!
新一轮更加惨烈、更加不计后果的肉搏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和不堪入耳的互骂,在溪边激情上演。尘土飞扬,草屑乱飞,偶尔还夹杂着“别揪头发!”“松口!你是狗吗?!”的怒吼,场面一度失控,十分混乱。
一刻钟后。
风停了,树叶也不摇了。仿佛连空气都累了,懒得再为这两人的幼稚行为提供伴奏。
溪边,左边瘫着一堆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破布娃娃”,衣衫凌乱不堪,袖子被撕掉半截,头发像个被踹了一脚的鸟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他喘着粗气,眼神如果能杀人,对面那位已经灰飞烟灭无数次了:“打不过就揪头发掐软肉……尧芄!到底谁娘们唧唧?!有没有一点魔尊的体面!”
右边蜷着一坨仿佛被十八头蛮牛反复践踏过的“奇行种”(,鼻青脸肿,一只眼肿成了一条细缝,嘴角歪斜,说话漏风,还在嘶嘶抽气:“里…里有脸嗦窝?!泥砍砍泥把窝这张帅脸揍的?!还窝漂酿!” (翻译:你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把老子这张帅脸揍的?!还我漂亮!)
莫问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牵动了脸上的伤,忍不住抽了口气:“活该。看着就解气。”
尧芄努力想呲牙表示愤怒,结果严重扯痛了嘴角的伤,疼得五官乱飞,话语更加模糊不清:“泥…泥给窝宵夜等桌!” (你给老子等着!)
莫问挣扎着坐起来,挽起同样破破烂烂的袖子,露出细瘦却蕴含力量的手臂:“狠话谁不会放?现在就再来!看今天到底谁哭爹喊娘求饶!”
两人挣扎着爬起来,眼神凶狠,如同两只炸毛斗鸡,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空气中火花带闪电,眼看就要进行第三回合的世纪大战——
一个清润如玉石相击、山泉流淌,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尘埃与喧嚣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疑惑,穿透了林间尚未散尽的火药味,清晰地传来:
“尧芄?是你……在那里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凝固了。
溪边两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正准备扑向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难兄难弟”,所有动作瞬间石化,僵硬地、如同生了锈的机括般,一顿一顿地、缓缓地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那青衣如竹、身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于不远处一株古树下。轻纱斗笠微微抬起,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薄纱,落在了他们……这两坨风格迥异却同样惨不忍睹的“东西”身上。
下一秒,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惊愕到变调破音的声音,异口同声地、撕裂般地喊了出来:
“师父?!” 莫问,用着尧芄身体,声音里是纯粹的惊愕和一丝猝不及防被抓包的慌乱。
“师……父?” 尧芄,用着莫问身体,声音里是巨大的懵逼、滔天的心虚,还有一丝……欲哭无泪、恨不能原地去世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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