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噬
黑暗的房间，手机屏幕独自闪着冷光。
窗外的冷雨，随着风带着凉意洒在人的皮肤上。
董医生还是坐在床边的那把扶手木椅上，她看着手机——物业通知电路已经恢复。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这场停电在预料之外。
她回想起在黑暗中晨星眼里的防备，和那双看穿一切却刻意回避的透亮眼睛。
——就这样吧？什么意思？
女人眼里的阴翳和焦虑肆无忌惮地在黑暗中流出。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直到嘴里传来细微的血腥味。
墙角求生通道灯光频频闪动——她影子边缘模糊的痕迹，像数万只飞蛾躲藏在黑暗里。
对比晨星的冷静，她感觉自己像舞台上让人笑场的愚角。
这真相摧毁了她一直以来的骄傲自尊。
——可为什么…这种被看穿却被无声包容的感觉…
她的目光被床上掉落的糖果吸引。
一颗绿色的，被透明彩纸包裹的普通水果糖。
她站起身，一滴鲜血从唇边滴下，在洁白的制服上点下的鲜红的印记。
她拿起那颗糖果，轻轻剥开糖纸，一小块硬糖在掌心。
董医生皱了皱眉，她不爱吃甜的，何况是这种劣质水果糖。
——少年在黑暗中抱着枕头，眼睛水光粼粼地看过来。
水果糖是青苹果味——酸涩又甜蜜。
——有点上瘾……
“滴——”指纹解锁的冷光照亮了来人暗沉的眼眸。
银白色的金属门被推开，救急灯的微光照进了房间。
一张白色的人体工学椅，办公桌上面整齐地摆着纸质资料和一台电脑。
她走进办公室，借着微光打开抽屉——一个银白色的U盘静静躺在纸张文件之上。
董医生轻轻拿起那块U盘，冰凉的金属被握进掌心。
她从口袋里拿出揉皱的糖纸，放在纸上，轻轻推平。
她的呼吸放轻，缓慢而坚定地一次次抚平那些褶皱。
她拿出晨星的记录本，轻轻地把糖纸夹进被墨迹浸染的那一页里。
女人蹲下身子，她伸出手在办公桌的阴影里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个暗格。
她打开本子，低下头抚过那团墨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她轻轻地把本子放好。
门轻轻合上，董医生提着一个小放映器在几乎黑暗的走廊里穿行。
催眠室的门被推开。
——她精准地在黑暗中找到了路。
角落的一盏小夜灯，自然的散发光晕。治疗床上凌乱的痕迹显示刚有人离开不久。
女人走进房间，解开白色制服，随手挂在床角。
她调整好角度，把放映器摆在床头的圆桌上——白色光幕映在墙上。
她翻出被捂热的U盘，把它插入读取器——画面显示一个闪烁的加载条。
董医生似乎恍惚了一下。
她坐在床头，收起膝盖，把柔软的枕头抱进怀里，她把头埋进枕头——可以闻到淡淡的阳光烘烤的香皂味。
墙上的光幕开始播放——视角正对着门口，一个少年推开玻璃门，她有些懵懂地环顾四周。
手机自动连接上隐藏蓝牙，音乐软件自动播放日推音乐——带着朦胧又挠人的旋律。
“Talk to me ,yeah~ Talk to me~ “
“Silence is killing me~”
视频上的画面持续推进——少年低下头，雨水从发梢滑进衣领。
“whatever`s on your mind~”
“I want get in line~”
她看见自己走进镜头，少年抬头眼睛里还带着未掩饰的脆弱，却又带着倔强。
视频被暂停，少年细微的神情被放大——凌乱的湿发贴在额头上，她的眉眼温柔中带着一丝锐利，眼眶泛红，不安地微微抿唇。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张带着特殊美感的照片。
视频继续播放——少年避开了接触，接过了毛巾，却怔愣了一瞬间。
——这一刻你在想什么呢？
光幕开始频闪，屋顶的信号天线微微转动。
“The moment I met you~”
“I hope to forget you~”
“Cause I knew I`d never get enough~”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视频自动播放下一个监控画面——正对着楼梯口和走廊的视角。
装束整洁的医生带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董医生转身进入房间，晨星却在此时被墙边的涂鸦吸引，她入迷地用手指去触碰墙灯旁的空白。
视频里的人在恍惚中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隐藏摄像头的角落。
目光相接，心脏短暂悬停之后又急速跳动。
暂停的画面里，少年的神情带着异常的冷漠，双眼直直地望着镜头。
信号短暂波动，画面黑屏。视频中的人又变回了迷茫恍惚的样子。
“You don`t open up~”
“Is there a lack of trust~”
“You worry far too much~”
医生把失落的病人搂进怀里，雨水浸湿了白色制服。
——是冰冷的，战栗的，又带着急促的呼吸和温度。
雨水让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青涩的轮廓。
甜美酸涩的糖果在口腔发酵，她轻轻咬碎硬糖，任由甜味在齿间蔓延。
画面中止，两人进入咨询室。
糖果的甜味快速融化，只在舌尖留下一点干涩。
昏暗的房间，暧昧的音乐，私密的窥探。
温度开始上升。
——有点渴了。
女人拿着一杯冰水回到房间，一边饮水，一边翻动相册——指尖定格在初见时的那张照片。
点击，确认，设为屏保。
“If you want to see me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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