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刺耳的警报声和那冰冷的广播余音在通道内回荡，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
“清除协议……”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顾祺，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雷烈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握着手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监控探头和通风口，肌肉紧绷，处于高度临战状态。广播里最后那句“权限覆写”和“暂缓”，非但没有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他看向顾祺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审视。这个自称99号的女人，不仅引来了实验室清除系统的追杀，似乎还牵动了更高层面的、连他都无法理解的博弈。
“看来你是个大麻烦。”雷烈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卷入这种层面的争斗，生存几率渺茫。
顾祺肋下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紧张而隐隐作痛，但她站得笔直，迎上雷烈质疑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存在本身，对某些人来说就是麻烦。但现在，麻烦已经找上了我们所有人。”她指了指头顶仍在闪烁的警报灯，“清除协议只是暂缓，不是取消。留在这里争论，只会等来下一波攻击。”
雷烈沉默了。他知道顾祺说的是事实。实验室的自动防御系统和陈宇那个疯子的手段，他见识过。继续滞留，就是等死。
“你知道怎么出去？”他沉声问，目光锐利。
“不知道。”顾祺回答得干脆，“但有人似乎想让我往某个方向走。”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广播喇叭。那个“权限覆写”的干预，以及之前陆衍为她打开的门，都暗示着一条被引导的路径。
雷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厌恶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跟着未知的指引，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和准备。”顾祺的目光投向通道两侧那些标着编号的仓库和实验室，“武器，物资，地图，任何有用的东西。”她看向雷烈，“你是这里的安保队长，应该知道哪些地方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雷烈与顾祺对视着。这个女人，明明身受重伤，处境堪忧，眼神里却看不到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明确的目标感。这种特质，在末世般的环境里，比单纯的武力更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个人的怀疑和喜好必须放在生存之后。
“前面左转，第三个仓库，是以前的二级装备库，失控初期被我们临时加固过，里面可能还有些东西没被完全破坏。”雷烈指了指方向，率先迈开脚步，动作依旧保持着战术警惕，“跟紧我，注意警戒侧翼和后方。”
顾祺拉起还在发抖的林晚，快步跟上。
二级装备库的门是厚重的合金，上面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但显然之前的人没能完全打开。雷烈上前检查了一下门锁，从腰间取出一个多功能工具，熟练地撬动着损坏的电子锁核心。
顾祺则站在稍后的位置，背对着他们，警惕地注视着来时的通道。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在缓慢恢复，如同涓涓细流重新汇集。她尝试着集中精神，感知周围的环境。
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再次浮现。
不同于之前陆衍现身时那般具象和压迫，这一次的感觉更加飘忽，更加无形，仿佛有一双眼睛透过无数监控屏幕，隔着遥远的距离，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纯粹的了然和……等待。
顾祺握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仿佛自己的一切挣扎和努力，都只是别人剧本里早已写好的桥段。
“咔哒”一声轻响，装备库的门锁被雷烈撬开。他用力推开沉重的门板，扬起一片灰尘。
仓库里光线昏暗，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箱子和零件。但正如雷烈所说，这里确实还留存着一些有用的东西。
雷烈迅速搜寻，找到了两把保养尚可的□□、几个还有电的强光手电筒、几盒未开封的特制手枪子弹，以及一个急救包，里面有一些基础的止血带、缝合针线和抗生素。
“拿着。”雷烈将一把匕首和一个强光手电扔给顾祺，又将另一把匕首递给林晚，“防身。”
林晚怯生生地接过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紧紧握住了。
顾祺接过匕首，熟练地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感受着它的重量和平衡。这简单的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眉头微蹙，但动作依旧流畅。雷烈看着她握刀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绝不是普通人的手法。
“你受过训练？”他忍不住问。
“身体的本能。”顾祺含糊地回答。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似乎连肌肉记忆都被优化了。
就在这时，林晚在一个倾倒的货架下，发现了一个半埋在杂物里的平板电脑。她费力地把它抽出来，屏幕已经碎裂，但按下电源键后，竟然亮起了微弱的背光。
“这个……这个好像还能用！”林晚的声音带着惊喜。
雷烈和顾祺立刻围了过去。林晚熟练地操作着碎裂的屏幕，虽然有些卡顿，但竟然真的进入了系统界面。权限不高，但可以访问一些基础的实验室内部地图和物资清单。
“地图！有地图！”林晚激动地指着屏幕。
虽然只是局部区域的地图，而且很多地方标注着“损坏”或“高危”，但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地图上清晰地标出了他们现在的位置，以及几条通往不同出口和重要区域的路径。
其中一条路径，被用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虚线标记，蜿蜒指向实验室更深处的某个方向。这条标记，在原本的官方地图上并不存在。
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条绿色的虚线上。
雷烈的脸色更加凝重。
林晚则是茫然中带着一丝希望。
顾祺的眼底，则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又是他。
陆衍不仅为她指路，甚至“贴心”地为他们提供了地图和标记。
这种无处不在的“关照”，像一张温柔而致命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顾祺抬起头，看向仓库墙壁上方那个不起眼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摄像头，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后方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锋利意味的弧度。
“就走这条路。”她指着那条绿色虚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你想看我的表演，那我就走下去。
走到你面前，走到……足以将刀锋抵在你咽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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