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又胡乱拼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处,带来尖锐的痛感。
楼惊萧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漏着光的屋顶。
几片破旧的木瓦歪歪斜斜地搭着,能清晰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身下粗糙的干草,扎得皮肤有些发痒。
陌生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警惕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缓缓转动脑袋观察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破旧的木屋,墙壁上布满了裂缝,角落里堆着几根枯枝,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缺了腿的木桌,上面落满了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却几乎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与他记忆中灵气充裕的魔域截然不同。
记忆像是断裂的丝线,混乱地在脑海里交织。
楼惊萧闭了闭眼,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活着,而且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里似乎很贫困,而且灵气稀薄得可怜,不像是魔域的任何一处,也不像是修真界那些大宗门的地盘。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被压制了大半,体内的魔气更是被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暂时封印着,只能勉强调动一丝灵力维持身体机能。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楼惊萧立刻屏住呼吸,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门口。
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少女端着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步伐很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楼惊萧认出她,之前在模糊的意识里,似乎就是这个少女给了他疗伤的药膏。
少女走到床边,看到楼惊萧睁开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楼惊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
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眼清秀,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没有丝毫恶意。
她的修为很低,只有炼气期五层左右,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裙,手里的粗瓷碗边缘还有一道裂痕,碗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米汤,几乎感受不到灵气的波动。
“我……”楼惊萧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沙哑,试探着开口,“这里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
“这里是扶青门。”少女将碗递到他面前,语气依旧温和,“救你的是我们大师兄,他叫郁孤严。我叫温栎,是宗门里的丹修。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这是我用仅剩的一点灵米熬的。”
楼惊萧的目光落在碗里的米汤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米香。
他仔细感知着里面是否有毒,片刻后,确认没有任何异样,才缓缓抬起手,接过了粗瓷碗。
碗沿有些粗糙,却带着温热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多谢……温姑娘。”他低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米汤。
没有灵米该有的清甜,反而带着几分涩味,显然是品质极差的灵米,而且熬煮时几乎没有注入灵力。
可即便如此,对于饿了一天一夜、身体极度虚弱的他来说,这碗米汤依旧像是救命的甘泉。
温栎看着他小口喝粥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些:“你慢点喝,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晕倒在我们宗门附近的山路上?”
楼惊萧握着碗的手顿了顿,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他不能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否则别说在这里养伤,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当成魔族斩杀。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单纯善良,或许可以从她口中探听到更多关于这个“扶青门”的消息。
“我……”他故意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眉头微微蹙起,“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自己是个散修,之前在山下的城镇里遇到了魔修,他们抢了我的财物,还把我打成了重伤。我拼命逃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就晕倒了……至于我的名字……”
他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片刻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叫……楼惊萧?我记不太清了。”
温栎闻言,立刻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原来是这样!那些魔修也太过分了!你别担心,既然到了扶青门,就先安心养伤吧。虽然我们宗门现在有点困难,但让你吃饱肚子、安心养伤还是能做到的。”
“扶青门……很困难吗?”楼惊萧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嗯。”温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低落,“以前我们宗门还算有名,可后来灵气越来越少,弟子也走了很多,现在只剩下大师兄、我,还有一个叫君秋凝的师姐了。大师兄每天都要出去找资源,好几次都带着伤回来,我们的灵米和草药也快用完了……”
楼惊萧默默听着,心里对扶青门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是一个极度衰落的小宗门,资源匮乏,弟子稀少,唯一能依靠的似乎就是那个叫“郁孤严”的大师兄。
而那个救了他的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支撑起宗门,还能轻易压制他体内的魔气,修为肯定不低,而且性格恐怕不简单。
就在这时,木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脚步声比温栎重了些,带着一种沉稳的压迫感。
楼惊萧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外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进门就牢牢锁定了楼惊萧,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是他,楼惊萧心里一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是之前封印他魔气的那股力量。
他就是温栎口中的大师兄,郁孤严。
温栎看到郁孤严,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师兄。”
郁孤严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楼惊萧,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醒了?”
“是。”楼惊萧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警惕,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虚弱,“多谢……郁道友相救。”
“不必谢我。”郁孤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我问你,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重伤倒在扶青门附近?”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没有丝毫铺垫,眼神里的审视几乎要穿透楼惊萧的伪装。
楼惊萧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观察力极其敏锐,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快速组织语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后怕,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郁道友,我……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自己是个散修,一直在外面漂泊,之前在山下的城镇遇到了魔修,他们抢了我的东西,还把我打得半死。我拼命逃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就晕倒了……至于我的身份和更多的事情,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咳嗽了几声,装作牵动伤口的样子,眉头皱起,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为了让表演更真实,他还微微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之前在魔域训练时留下的,此刻正好可以用来伪装成被劫匪殴打留下的痕迹。
郁孤严静静地听着,眼神依旧锐利,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在楼惊萧的脸上、身上缓缓扫过,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压抑的沉默,温栎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只是担忧地看着楼惊萧。
楼惊萧的心跳在无声地加速,手心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只要郁孤严再追问几句,或者用什么测谎的法术,他的伪装很可能就会被戳破。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祈祷这个男人不会太过深究。
不知过了多久,郁孤严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说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淡淡地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既如此,你便暂且在此养伤。”
楼惊萧的心微微一沉,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却听到郁孤严继续道:“宗门里的资源不多,温栎会给你送伤药和食物。等你伤愈后,去留自便。”
说完,他没有再看楼惊萧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带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楼惊萧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郁孤严没有完全相信他,但至少暂时获得了在这里养伤的许可。
温栎也松了口气,走到床边,笑着说:“太好了!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了。大师兄虽然看起来冷淡,但人很好的,他只是担心宗门的安全,所以才会多问几句。”
楼惊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郁孤严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的眼神里藏着太多的东西,警惕、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暂时留下自己,或许只是因为没有找到怀疑的证据,或许是出于一丝怜悯,但绝不是完全信任。
在这个陌生而贫困的宗门里,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尽快恢复伤势和修为。
思绪不自觉飘远,楼惊萧想起自己本是胎穿成《剑御九天》里的原著主角攻——道覃,那个玄天衍宗的剑修天才。
在书中,他是气运之子,一路升级打怪,奇遇不断,凭借着龙傲天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披着正道的皮,引得所有优秀的女修和部分男修都为他倾倒。
而原著主角受凤倩,来自凤御仙宫的剑修,本是清冷高贵、容貌绝世的天之骄子,最初瞧不上道覃,却在道覃强大的实力和那死缠烂打、强取豪夺的“魅力”下逐渐沦陷,沦为他众多“正宫”之一。
书中着重刻画他从纠结到最终屈服的过程,现在想来,那情节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还有那所谓的原著大反派,梵渊魔尊与碧桓妖尊,不过是标准的脸谱化反派,一心妄图统治三界,却只是为主角团的成长和爱情充当障碍与垫脚石。
而他原身楼惊萧,在书中是恶毒、愚蠢,还疯狂嫉妒主角受凤倩,并屡次作死挑衅道覃的魔尊义子。
最终结局凄惨,被道覃亲手斩杀,沦为烘托道覃威武和凤倩那所谓“善良”,也可能为他求过情但根本没用的工具人。
至于郁孤严,在书中可能只是一个一笔带过的背景板人物,又或许是同样天赋卓绝却运气极差,早早陨落,比如死于某次秘境探险或被反派随手灭掉的“对照组”天才。
他所在的宗门扶青门更是在书中未必提及,如同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尘埃。
想起自己穿越的契机,楼惊萧当时或许是在吐槽这本“烂书”,又或许是熬夜看完后就稀里糊涂穿越了。
他对道覃的虚伪和凤倩的“又当又立”深感不适,对自己这炮灰般的命运更是意难平。
虽然对书中细节记忆有些模糊,但主要人物命运和重大事件节点,诸如某秘境开启、某宝物出世、反派何时发动大战等,还是有大致印象。
如今身处这陌生之地,不知道又会和这些书中人物发生怎样不同的故事,而他又能否改变自己那悲催的命运……
楼惊萧暗自握紧了拳头。
自楼惊萧醒来后,温栎总会在送药送食物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观察他。
她想起君秋凝说对楼惊萧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猜测他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
虽然温栎自己是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的,但她也希望君秋凝能有个老乡,有个伴儿,多一份归属感。
有一次,温栎送药过来,看到楼惊萧正望着窗外发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复杂情绪。
她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于是,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楼公子,你之前说记不清事情了,那你有没有一些很特别的、和修炼啊、法宝啊都没关系的回忆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说完,她紧张地盯着楼惊萧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楼惊萧心中一惊,警惕瞬间涌起,但他很快稳住神色,装作迷茫地转过头,看着温栎:“温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我现在脑子还是乱乱的,除了之前被魔修袭击的事,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温栎见他如此反应,心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或许是自己问得太直接,吓到他了。她连忙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楼公子,我就是随便问问,看能不能帮你唤起一些记忆。你别多想,好好养伤就好。”
然而,温栎并没有放弃试探。
之后的日子里,她会时不时在楼惊萧面前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提及一些在这个世界毫无逻辑的概念,观察楼惊萧的反应。
但楼惊萧每次都表现得极为困惑,让温栎始终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君秋凝所说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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