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有，你脖子后面……”齐妍难以名状的表情足以说明问题。乔茉赶忙找镜子看，怎么都够不到，“不可能。”她相信周锦筵不会放肆。
她像只笨拙的小猪找不到自己的尾巴，只一个劲儿地转。
齐妍终于笑出声。“逗你的，看来真有。”
乔茉气得捏她一把。
知道她脸皮薄，齐妍适可而止，“没有，没有。就锁骨这里一点点。”挤了点遮瑕霜替她敷上，“看来周总还知道怜香惜玉呢。”
“别说了。”乔茉脸颊绯红，脑海里都是昨晚周锦筵的索取无厌。
齐妍低声笑，乔茉羞赧地笑。两人围着货架边追逐边挑选，乔茉心里沉甸甸的甜蜜，却在转弯处看见一双熟悉的鞋子，顿住想要掉头离开。
随后赶上来的齐妍也一愣，“隋言？”
米灰色休闲装，整个人落拓颓丧，下巴上冒出青虚虚的胡渣，他推了推眼镜，生硬地扬起嘴角打个招呼。“好久不见。”这话自然是和齐妍说的。
乔茉僵住，垂眸一动不动，自从上次一巴掌，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好聊的。
齐妍推了推，她才回过神来，说“我们走吧。”
齐妍还不知道她打了隋言，也不知道两人闹掰了。但直觉气氛不对，挎上乔茉胳膊准备离开。
“乔茉，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
“原来我就是喜欢优秀的男人，喜欢眼里有我的男人，喜欢为我付出的男人，怎么了？有错吗？”
乔茉突然折回来，一连串话，堵得隋言张口结舌。
她强硬的态度惊到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隔着几个货架的顾客不住向这边张望，隋言气得眼睛通红，恨不得吃了乔茉。
齐妍拦在身前警告，“有话说话，这么多人看着呢。”
“找个地方单独聊。”隋言摘了眼镜，手背蹭了蹭鼻梁处的压痕，不耐烦地皱眉。
“我不去。”该说的在那一巴掌时就已经说清了，她永远不会再看他一眼。
乔茉不由分说，拉着齐妍离开日用品店。
穿过炎炎烈日，总算上了车，空调吹干黏腻的汗珠，乔茉心还突突跳，掌心都是冷汗，不只是被隋言气得，还是因为再一次勇敢地回敬而兴奋。
“你们俩怎么搞得像分手似的。”齐妍嘟囔一句。
乔茉索性把那日扇隋言一巴掌的事说了，“以为我会永远站在路口等，直到他给我亮起绿灯。”其实她早就上了另一条路，一条没有红绿灯，不需等待的路。
“没想到他这么自恋。”
男人潜意识里会把喜欢自己的女孩当做私有物，乔茉的不受控制显然惹怒了隋言。
“是他自己的问题，我真想回到过去，撕掉那封情书。”
好在无论是人生的红绿灯还是情感的岔路口，只要多开一段时间，再怎么回头也看不见了。
乔茉和齐妍到工作室楼下时，天边居然飘着片云。可见真的已经离开很远了。
想起第一天来这里还傻乎乎地要见老板，而Chloe一本正经地骗她，乔茉就没办法正视依旧甜甜微笑的设计助理。
“上午好，老板。”Chloe改口倒是快。可乔茉不打算放过，“中文名字，我这儿不流行英文。”
“冯可依。”女孩规规矩矩地答道。
“这是齐妍。”乔茉把闺蜜推了出来，“负责线上线下的营销和工作室的宣传。”乔茉专注于设计，这种不擅长的任务自然留给闺蜜。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周锦筵指点。
齐妍性子开朗，很快和另外几个年轻人打成一片。
乔茉拿了买好的料子，找间没人打扰的屋子，在设计模特身上直接drape。
这与在木雅时有所不同。
通常经过一轮初步沟通和研发方向的讨论后，乔茉的初稿要经过几轮商品部的意见修改，才能和样衣部进行沟通制版。
而独立设计室的好处就是，乔茉可以在只有初稿的情况下，不打板，直接装饰在模版模特身上。这样尺寸、弧度、形状的效果更直观，不必浪费过多精力在线稿的反复修改上。
乔茉捏合最后一个缝隙时，齐妍慢悠悠地踱进来。
“好漂亮，我能试试吗？”
青碧色长裙如瀑布垂坠而下，相信无论谁穿在身上都会像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婉约灵动。
“好啊，等我标记一下。”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初稿有些部分需要修改。乔茉改好后，扯了另一块布料直接披在齐妍身上。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活人身上drape，眼里都是光。
“你别扎到我。”
“知道，知道。要扎我也扎文楚兮。”
齐妍一愣，“关她什么事？”
乔茉解释裙子的由来，齐妍立刻作势要脱下来，被她拦下了。
“别跟衣服置气啊，你穿好看的。”乔茉嘴里咬着跟别针，含含糊糊道，“等咱们工作室知名度打开了，就不给她做了。”
“这还差不多。”齐妍重新对镜左晃右晃，怎么看都看不够，“茉茉，这颜色真好。”既古典又清新，“样子也好看，不挑身材。”长度到脚踝，任谁穿上都显得高挑修长，气质优雅。
“你怎么不给自己做几套呢。”
“我这身材挑衣服。”乔茉心虚起来，柜子里周锦筵买给她的都穿不过来，甚至有不少是高定，乔茉又不傻，哪能随随便便穿着上班。
“可是最近你的衣品越来越好了。”
“都是周锦筵挑的。”
“大牌子就是不一样。”
乔茉笑笑，“那当然了。无论面料、颜色还是做工，差一点点都不同。”
比如这次选用的青碧色，如果换成柳绿或翡翠就大打折扣。同为绿色，另外两种虽然色度饱和，但缺少青碧色的朦胧之美。
“咱们国内的成衣很快就会赶上国际名牌。”乔茉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可是我看到网上好多小品牌用了你的设计。”齐妍考虑再三还是说出来了，“有些都懒得改，拿过来就用。”尊重知识产权的意识还是差些。
乔茉叹口气，“正常。盗版打不绝。”国内国外屡见不鲜。
“那你还辛辛苦苦……”齐妍气不过，却不忍再说下去。
“该维权维权，总不能因为有小偷就不赚钱了。被抄袭，说明我还有市场。”乔茉把布料收好，拿出尺子和笔修改样板稿，“留存证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齐妍也同意。如果大家都不发声，抄袭会越来越猖獗。
傍晚，乔茉在车上和周锦筵谈起这件事，得到了认可。
“有需要可以让齐妍找律所，我给你联系方式。”
临风律所，乔茉捧着手机反复嘀咕着几个字，直到周锦筵刮她鼻子，才愣愣地回过神。
“一上车就聊公务，把老婆还给我。”
乔茉第一次发现周锦筵——黏人。
碍于明天他就出差了，今天晚上该是离别愁绪最浓的时候，她乖乖搂住周锦筵的腰，“来了。”
这一下到餐厅都没有松开。
周锦筵提议让乔茉去云姨那边住几天，毕竟有人照顾，吃喝不愁。他总担心乔茉在家把自己养死。乔茉自然知道他良苦用心，乖乖地应下了。
“周锦锦接手Z&Y了，如果不想继续合作可以直接说，没必要勉强。”
拾茉是独立设计室，自主权完全在她手中，这是周锦筵给的底气和倚靠，乔茉点点头，说声知道。
印象中除了妈妈没人再为她这样周全了。不过她从不怕周锦锦，只要能让自己的设计展现在世人面前，乔茉不介意周锦锦的脾气。
窗外黑影一飞而过，熟悉的咕咕声，乔茉心头一颤。
餐厅侧面的音乐广场有人放鸽子，一地灰蓝色的影子，像墨点游弋在喷泉边，随着人群聚了散，来了走。
吃过饭的乔茉，手握一把玉米粒，跟在鸽子后面，撅着跑，样子滑稽可笑。
“慢点儿。”周锦筵在后面护着她，乔茉还是摔了个前趴，膝盖蹭伤了好几条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周锦筵蹲下，搂过乔茉放在腿上，检查伤口，好在只是擦伤。
乔茉眼睛只盯着跑走的鸽子，“我有吃的，它们怎么都跑了。”
“因为吃饱了。”他大手承托着她小手，耐心地指引，“就在这儿等，没吃饱的自己会过来。”他搂得更紧些，生怕乔茉摔下去。
乔茉傻愣愣地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刚到国外不适应，就找广场喂鸽子打发时间，只有饿极了的会主动靠近我。”周锦筵声音很低，像是说着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却字字句句敲击在乔茉心上。
一阙晚风从大洋彼岸吹来，只有清凉不再孤寂。
乔茉倚着周锦筵，脚丫踢蹚着，“周锦筵，我不会离开你。”
周锦筵嗯了声，没了下文。侧面看真像一尊威仪的雕像，连明暗交接的边缘都镀了金。
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娶自己，掌心尖锐的一啄一啄，她低头一看，果然有一只小鸽子在啄手中的玉米粒。
这只体型小些，一看就抢不过那些成年鸽子。
乔茉眼角都笑弯了，“真的！周锦筵你好厉害。”
“这种夸奖回家说……”
耳边一阵温热，击退晚风，撩红脸颊。原来她在他怀里坐了好久好久。
周锦筵的体温包裹着她后背，乔茉一动也不敢动，僵到最后还是被抱回车上。鼻子蹭在他脖颈间，搜寻着被吹散的气息，终于辨识出独属于他的味道。
没有嘈杂人声，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交错，乔茉惊叹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薄弱，只是看他滚动的喉结便情不自禁；在闺蜜面前羞于启齿的恩爱，此刻却信手拈来。
控制住想要解开扣子的冲动，她紧紧捏住纤薄的衣领。虔诚而决绝如天边最后一抹残阳，享受离开前最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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