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自习下课铃刚响,江赎把 MP3 塞进桌肚,走廊外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陌生号码,尾号 173。
他划开接听,对面传来护工李阿姨急促的声音:
“小赎,你爸突然高烧,医院说必须换抗生素,一支一千三,今晚就得用!”
背景里,父亲嘶哑的咳嗽像破旧的鼓风机,一下一下锤着他的耳膜。
江赎攥着手机,指节发白:“李阿姨,我……我卡里只剩一千二。”
李阿姨顿了半秒,声音低了:“医院这边可以先欠,但明早必须补交。”
挂断电话,江赎站在走廊尽头,雨汽扑面。
脚下积水映出惨白灯光,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映出他惨白的脸。
三千二百元奖学金原定下周一到账,可教务处突然发通知:
因“网络舆情调查”,发放暂缓。
江赎盯着公告栏里那行小字,心口像被塞了冰。
三千二,是他算好的全部——
学费 1200,父亲抗生素 1300,护工费 700,余下 200 是下个月他自己的饭钱。
如今,缺口变成 1300。
雨越下越大,他把额头抵在公告栏玻璃上,凉意渗进骨缝。
盛望撑着伞找来时,江赎正翻手机通讯录。
“别找赵曦了,他刚把钱借给社团买设备。”盛望把伞往他那边倾,“我这有 800,先应急。”
江赎摇头:“不够。”
盛望咬了咬后槽牙,掏出银行卡:“卡里还有 1500,是我下学期的竞赛报名费,你先拿去。”
江赎指尖发抖,却没接:“我不能拖你下水。”
盛望刚要开口,江添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拎着 ATM 取款的牛皮袋。
“我取了 2000,”江添把袋子塞进江赎怀里,“无息,等你奖学金到账再还。”
江赎抬头,撞进江添冷静的黑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回到宿舍,江赎拨通医院座机。
父亲的声音比白天更哑,却强撑着笑:“小赎,别听李阿姨瞎说,我就是小感冒……”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像要把肺叶撕碎。
江赎握紧手机,指节泛白:“爸,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钱已经够了。”
父亲沉默几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借太多,爸拖累你。”
江赎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你不是拖累,你是我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凌晨一点,江添和盛望陪江赎去自助银行。
ATM 机屏幕在雨夜里发出幽蓝光,数字键被江赎按得发颤:
转账金额:2500 元
收款账户: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
确认键落下,机器“咔哒”一声,像给悬在心口的巨石落锁。
盛望把剩下的 500 现金塞进他口袋:“明早给李阿姨买份早餐。”
江添把伞往江赎那边斜了斜:“走吧,天亮还要上课。”
凌晨三点,江赎刚躺下,手机又震动。
父亲的声音比刚才清亮一些:“医院说药已经用上,烧退了。”
背景里,李阿姨在笑:“你爸说梦话都在喊你名字。”
江赎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爸,你等等我,再等等。”
电话那头,父亲轻轻“嗯”了一声,像小时候哄他入睡。
周一升旗仪式前,财务室突然贴出通知:
奖学金提前发放。
江赎站在窗口签字时,手指还在抖。
银行短信提示到账:3200.00
他在备注栏里写下:
“学费 1200,父亲医药费 1300,剩余全部还款。”
转账完成,他把回执单折成小小方块,塞进 MP3 袋。
周二清晨,江赎提着保温桶赶到病房。
父亲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却笑出皱纹:“我儿子来了。”
江赎把粥盛到小碗里,一勺一勺吹凉。
父亲看着他手腕上的旧疤,声音低哑:“小赎,别把自己逼太紧。”
江赎把粥递过去,眼神柔软:“爸,我们慢慢来。”
走出医院,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赎掏出手机,给江添和盛望各发了一条短信:
“钱已还,谢谢。
以后换我,当你们的伞。”
他抬头,看见天空蓝得不可思议,像父亲电话里那句“烧退了”一样,让人想掉眼泪。
风里有淡淡消毒水味,也有栀子花香。
江赎深吸一口气,把父亲的电话录音存在云端,命名为——
“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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