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弘面不改色地说出弑亲的话。
为帝者当冷心冷清,陆云弘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也是被这样培养的。
性格比他温和,天赋不如他,他的亲兄只是因为更符合国情才能登位,却不如他更像一个皇帝。
陆云弘身上的气息阴郁而危险,说话间的吐息像潜伏在阴影重的毒蛇在吐露蛇丝子。
“是,除了你,只有你特别......”
只有你的意思就是:哪怕文瑾心和他之间的决裂已经持续了五年,他还是不曾改变。
所以还是没得谈。
文瑾心抓住陆云弘的头发,她的手没有力气,但坠下去的力还是有的。
陆云弘的头皮一紧,如果不想被扯掉头发,他就只能顺着文瑾心的手偏离。
“嘶——”陆云弘的表情恢复平常。
文瑾心也跟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殿下容我再思虑几日,别说无趣的事情了,来说说刺杀陆承翊的计划吧。”
陆云弘圈住文瑾心的手腕,连带着他的头发一起放到他和文瑾心之间。不依不饶,前言不搭后语:“思虑几日?阿瑾,刺杀皇子可是死罪,我为你犯下死罪,是不是该给我一点报酬?”
“报酬?”文瑾心微微扬起嘴角,发出了很轻的笑声,她冰凉的指尖点了点陆云弘的唇,似是有幽香在其上残留,陆云弘的鼻翼动了动。
“如何?”
“真是卑鄙的伎俩......为免你欠债不还,留在这里陪我到蹴鞠大会,成交?”
得寸进尺的家伙。
左右也是骗他的,便先留在这里养伤吧。
“成交。”
陆云弘可算是正经地坐了下来,他支起脑袋,侧向文瑾心,“刺杀陆承翊,要假设一些事情。若是他让人给文渊下毒,便是有人知道文渊的踪迹,若那人认识文渊,便也认识文瑾心,可陆承翊却不认识你。”
“第一个可能,他是装的,第二个可能,有人在教他。陆承翊的母妃早已过世,他被寄养在德妃名下。秋颖兰,秋家世代为文官,算得上是清正廉洁,与江湖势力也没有干系。”
文瑾心咳嗽了两声,“装病,可自损经脉,或服毒,皆可与太医有关系。”
“文渊的孙女回到泽京,猜测九皇子与刺客有关,且九皇子还是装病,雍亲王若刺杀他,再将他的太医支走,便会暴露他装病的事实。若要破此局,便要让九皇子中的毒,顺理成章。”
顺理成章,就是有人憎恶皇族,他不但谋害九皇子,还要谋害其他的皇子。
若九皇子被诊出病弱乃是因为中毒,又恰好与另一位皇子身中之毒相同。
当谋害那个皇子的手段,与谋害九皇子的一致,就都可归结于是同一个凶手的。
“大皇子、三皇子和太子都不好对付,二皇子最好下手?”文瑾心回想陆承轩的母族势力,他与陆承翊的背景相差无几。
可九皇子病弱又年纪小,他的兄长不忌惮他,皇帝怜惜他,太子还与他交好。
真要与其他皇子比较起来,陆承轩才算得上是无权无势。
“不管你的刺杀在早在晚......只要让二皇子身中同样的毒便可。”文瑾心倚靠在椅背上,只有嘴在动。
陆云弘:“确实如此。”
而二皇子尚未出宫立府,宫内不好动作,便在宫外,不久后的蹴鞠大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人多,鱼龙混杂,还有异国来客,这期间下手,再合适不过。
他摇了下铃,不一会便有几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中,他吩咐下去,“从此刻起,你们都去保护陆承轩的安全,不可让他受伤,若有人要对他下手,抓回来审问。”
“是,主子。”
得了命令,暗卫们又悄无声息地从书房中离开。
文瑾心安安静静地依在椅背上,陆云弘轻叹,“太医说你受了重伤,还连日奔波劳累,极损身体,该安静修养到伤好才是。”
他倾身将文瑾心抱起,将大衣在她身上披好,才走出书房。
文瑾心出来一趟,又说了许多话,现时确实有些昏昏欲睡了,她困顿间,隐约听到陆云弘说:“你的宝贝我就藏在这里,你无聊时可去找它,若找不到,你需向我兑现承诺。”
......
文瑾心又睡了一夜,到日头升起,她真的再也睡不下去了。
陆云弘去上朝了,给她留了一把轮椅,和翠鸟。
“文姑娘,奴婢侍奉您起床。”见文瑾心醒来,翠鸟向她行了一礼。
“我还没坐过轮椅......那便麻烦翠鸟姑娘了。”文瑾心颇觉有趣,让翠鸟帮她坐上轮椅。
文瑾心洗漱了一遍,吃过了早点,翠鸟给她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光是看颜色,就让人觉得苦。
更别说那味道也难闻了。
文瑾心捏了捏鼻子,翠鸟将药递到她面前,“文姑娘,殿下让奴婢务必盯着您喝完这碗药,之后您可在王府自由行动。”
“......这开药方的人是下了多少种药?”文瑾心闻了好几口,发现这药汁浓的让人几乎闻不出其中有什么草药,只剩下极为苦涩的药苦味。
文瑾心想挣扎,但她转念一想,在她睡过去的时候,陆云弘说,她的银针就在王府内,而翠鸟又说她喝完可自由行动。
看来今天这药她是非喝不可了。
文瑾心接过碗将药一口闷下,那一刻,她恨不得让自己当场失去味觉。
“咳咳咳咳咳!!!!”文瑾心手抖着将碗摔在地上,翠鸟连忙去拍她的脊背,文瑾心用力握着她的手将眼泪都要咳出来了,可她口中的药汁已经狡猾地滑进了她的喉咙。
“文姑娘,蜜饯,这里有蜜饯!”翠鸟递上甜口的腌果。
文瑾心摆摆手,“不......不用了,咳、咳,不是让我自由行动吗,不用跟着我了。”
“...不用奴婢推着您走吗?”
文瑾心摆手,自顾自地划远了。
按照陆云弘的个性,真正的宝贝,他该带在身上,所以他说她的针藏在王府里,很可能是想遛她。
但又不排除,他猜到她能猜到他的想法。
陆云弘擅下棋,文瑾心也略懂一二,二人对弈,必是要好几个时辰,因为二人的棋风都诡变莫测,他们都隐约能猜到对方的下几步要怎么走,却谁也不让谁。
那么,就假设陆云弘在为难她,来找她的银针吧。
毕竟,他要将她留在这里,她肯定是不能轻易找到那些银针的。
她的银针细如毫毛,要说难找,藏在花园中再合适不过了。
文瑾心一路骨碌骨碌地推动轮椅,将自己运到花园。
雍亲王府的花园,奢侈地造了一条环绕流动的溪流,从溪流的引入口到流出口,便是整座花园的范围,横跨了半个王府。
文瑾心在溪流的中段,此处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几乎要称得上是湖。
夏季时这个池子中全都是盛放的莲花,入了秋,到现在初冬,莲花就都被拔除了,只剩下平坦的水面。
陆云弘要敢把她的针扔到这水池里,她不但要亲手剥了这池子里的鱼,她还要把陆云弘也生吞活剥了。
文瑾心在池子边待了会便要离开,却突见池中鲤鱼翻涌,它们往岸上涌来,仿佛在顶着什么东西。
文瑾心眯了眯眼,静待片刻,便看见鲤鱼群推了一个木匣子上岸。
“哼。”文瑾心哼笑一声,她这是刚开始就被猜到了会来花园,现在还搁这挑衅她呢。
但......木匣子装着,万一是她的银针呢?就打开看看又如何。
文瑾心有些好奇,陆云弘会在这个匣子里装什么,
一打开,匣子中装着一块令牌,令牌是长菱形,墨色,铁一样的材质,触感冰凉,基底是云遮月的纹样,令牌正面刻了“影”字,背后是错综复杂的扭曲纹路。
文瑾心的眼睑几不可察地眨动了一下,她的手维持着拿起令牌的动作,一动不动维持了几息。
陆云弘调遣人十分简单粗暴,只需要脸出现,他的属下就听他的调令。
但他手底下如此庞大的网络,只靠他一张脸不够,就需要能够象征他调令的物件。
影牌,可调动陆云弘麾下影骑,见令如见他本人。以这个令牌作为开场白......
文瑾心毫不客气地就要将它收入怀中,她将木盒放下,令牌拿走,正要按照自己的设想前往下一个地方。
她移动轮子的手却突然一顿。
影牌确实引人注目,足够吸引人,但都不是她的目的,此处有影牌,她拿走了继续深入花园,是否代表着有什么东西是陆云弘不想让她在意的?
比如,她的银针。
若是比起她的银针,可比这影牌重要多了。
“差点着道了。”
文瑾心低喃,她从轮椅上起身,脚踩在砖块上,探寻是否有暗格。
并无突起,那就是在水里......?
竟然中了她最不愿猜的可能,文瑾心一时怒上心头,她将影令丢到了水里,脱掉外袍正要下水,身后传来陆云弘的声音,“阿瑾,别动。”
文瑾心侧身,鞋子移动了下,她皮笑肉不笑的,正要骂陆云弘两句。
却发现她底下的石砖发生了颤动,往下沉,下沉了约莫半个人的身位,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往水池的道路。
此处出现了非常玄幻的机关,大概是花园其实是只有陆云弘和被允许的人进入的禁地,文瑾心所处的那个地砖就是机关的入口,需在入口停留几秒,水池中就会投喂鱼粮让锦鲤托举匣子上岸。此时继续站在对应的地砖上,将令牌抛入水中,水中有一个隐藏的暗格,令牌入水且在暗格内,入口开启。文瑾心是纯粹误打误撞开启。这个机关也是纯属编撰的,纯属为推动剧情服务,逻辑已死[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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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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