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拍完照，围着祈愿树又转了一圈，木牌叮叮当当，像风在替他们鼓掌。苏瑶摸了摸腕上的十八籽，心里忽然生出一点不舍：好像心愿刚挂上去，就要离开似的。
李悦把相机塞进背包，抬头望见寺后那条通往山腰的回廊，红漆斑驳，却蜿蜒在雪地里，像一条暖色的丝带。她伸手指了指：“反正还早，去上面走走？说不定能看到整棵祈愿树的全景。”
张浩第一个响应：“走！顺便给文殊菩萨‘回个音’，告诉他咱们心愿已投，请他老人家签收。”一句话把大家逗笑，紧张的气氛松快下来。
石阶被薄雪覆了一层，踩上去“吱呀”作响。苏瑶低头数台阶，张彦在她右侧，不动声色地替她挡掉风口卷来的碎雪。山腰有座小观景台，栏杆上系着褪色的经幡，被阳光照得透亮。四人并肩站定，整座古寒寺尽收眼底——
飞檐上悬着冰柱，像一串串水晶风铃；
祈愿树的红牌在风中轻晃，像一簇簇不肯熄灭的火；
更远处的山脊，雪线与云雾相接，仿佛把天地缝在了一起。
李悦把双手拢在嘴边，朝山谷大喊：“高考——我们来了——”
回声一层层荡回来，像无数声应援。张浩也跟着吼：“桂花树——等我们秋天再来！”
喊完，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在寒风里冒出白雾，又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苏瑶没有喊，她悄悄侧头看张彦。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碎成细小的光斑，像雪夜里未熄的灯。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明年秋天，我们真的还会再来吗？”
张彦低头，目光与她相遇，眼底映着雪光，也映着她。他没说话，只是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小指微弯。苏瑶愣了半秒，耳尖泛红，却也抬起手，两个人的小指在栏杆上轻轻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风把他们的声音吹散，却把约定刻进掌心。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经过寺门时，老板娘正掀开帘子，朝他们挥手，笑意像刚出炉的蒸汽。四人合掌致谢，却没有再进店。李悦回头望了望那棵雪中的桂花树，轻声道：“等下次吧，等它满身金子的秋天，我们再来。”
他们踏过石阶最后一级，山门在身后缓缓阖上。钟声“当——”地响起，像给这段雪日旅程盖了一个圆圆的章。前方，来时的山路蜿蜒，雪被阳光映得晃眼，却晃不花少年人眼里的光。
苏瑶低头，十八籽在腕上轻轻碰撞，像另一颗心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
文殊菩萨已收下他们的祈愿；
祈愿树已系好他们的名字；
而下一个秋天，桂花会开，他们会来，把今天的照片换成更灿烂的笑脸。
四人并肩，朝着山道口那一片白茫茫的亮光走去。雪在脚下碎成细小的钻石，风在耳边唱成轻快的歌。身后，古寒寺的钟声一声又一声，像温柔的推手，送他们走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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