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蘧明夷两人此时正呆在郊外的一座石桥上面,石桥横跨一条溪流,此刻月光如水,两岸的柳树随着清风飘扬。
此处,远远的夜空中还挂着一轮圆月,静静注视着依着栏杆的两人。
“蘧司言,你可还记得这个?”蘧明夷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随后用手慢慢地摊开。
借着月光,蘧司言依稀看得清上面的字,还有些极为明显的几个印章的印记,甚至上面还有着他的十根手指的指纹。
蘧司言看了眼纸,看着面前的蘧明夷:“你想好了吗?”
蘧明夷点点头:“我的条件是,你要永远不可以骗我……还有你要永远记得我,怎么样?”
蘧司言听了蘧明夷提出的两个条件,心下觉得并未有什么难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补充道:“不过你决不能做谋财害命的事情,不然我不会同意。”
蘧明夷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圆月,笑道:“可以,那便成立了,至于时间嘛,从生到死。”
紧接着,风突然刮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大。
不过就在两人打算先离开此处的时候,风又变小了,吹拂的柳枝条也渐渐静了下来。
“那要是你背弃誓约,怎么办?“蘧明夷突然发问。
蘧司言看着蘧明夷面上认真严肃的神情,眼中浮现些笑意:“明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所以,明夷准备给我什么处罚呢?”
蘧明夷闻言,面色一喜,心中顿时转过千般思绪,想着曾听过、看过的处罚方式。
不过这些惩治办法都太过严苛,似乎是想到什么,心中一顿,一字一句道:“那我和你绝交。”
蘧司言听着对方的话,笑了笑:“好,我若是违背誓约,那你就和我断绝关系。”
许多人,对于小孩子的决心,或多或少有些轻视的态度。
紧接着蘧明夷拉过蘧司言的左手臂,将对方衣袖往上方稍微挽了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特别的纸,覆盖在手腕上之后,用力地按了按。
蘧司言的眼中带着纵容,任由对方如何摆弄自己的手腕。
待过了一刻钟后,蘧明夷轻轻扯开一个小角落,随后侧着身子,弯着腰,随后松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纸都撕了下来。
“这个印记是玉兰花的图案,每次你看着它,都要想起我来,这样你才会时时刻刻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若是你的手腕那天没有玉兰花图案,那就是你违背誓约了,我们就断绝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蘧明夷神情严肃,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若是掉了怎么办?“蘧司言对于对方的话,总觉得“断绝关系”几个字有些令他心慌,看着这玉兰花图案,心中不免担忧。
蘧明夷摇了摇头:“不会掉的,这是我花大价钱让民间高手做的,整整我半年体己钱……若是掉了,你不会画上去吗?”
看着蘧明夷颇有些无语和怀疑的眼神,蘧司言连忙点头应是。
……
“明夷,喜欢这盏灯吗?”蘧氏从父王手中拿过几盏灯,将其中一盏递到蘧明夷面前,柔声问道。
其实,蘧明夷是不太喜欢这盏看起来生龙活虎的灯,和之前斗篷上那只灵动的小鹿一般,让她有些下意识地讨厌。
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仿佛都在提醒她并不能和它们一般蹦蹦跳跳。
蘧明夷沉默不语,蘧氏见此并未生气,只是眼中泛起心疼:“明夷,若是不喜欢,那边算了,为娘想着小犀牛,可爱地很,和明夷一样,所以才将它买了回来……”
蘧明夷嗫嚅着嘴唇,良久之后,将那盏灯接了过来:“那就留下来吧。”
随后蘧明夷有些犹豫地看向蘧氏:“不过蘧氏,可不能一时兴起叫我小犀牛,小犀牛不好听……”
蘧氏笑了笑,揶揄道:“那就不叫你明夷,为娘往后叫你小猫牛,好不好?”
蘧明夷撇了撇嘴:“蘧氏喜欢就好。”
随后,蘧明夷从蘧司言手中拿过那盏花灯,递给了蘧氏:“呐,蘧氏喜欢木兰花,这个是送来给蘧氏的灯。”
蘧氏看着蘧明夷递过来的灯,脸上笑意盈盈:“哎呀,这么小,便记挂着蘧氏了,还知道我喜欢木兰花。”
……
总之,这个秋日是盛满温情的,到处都充斥着人们的幸福的笑声,整个京城一派盛平气象。
到了一年深秋初冬时节,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丰收的气息,又恰逢在前些日子,司天监的官员声称“五星连珠,天降祥瑞”,因此礼部尚书向当今陛下提出“四夷臣服,年谷屡丰,天意已显,宜封禅告成功”。
不过朝堂上,也有些持有反对意见的大臣,认为其劳民伤财,又加上连年战争,仍需要放养生息。
两派大臣争论了很久,最后圣上还是决定举办。
于是当今圣上便命令司天监的人选个好日子,又任命宰相全权处理封禅相关事宜,商榷过一阵后,日子便确定下来,定在了来年深秋时节,原本闲暇的京城中人便又为了这事忙碌起来。
京城官员中,有的官员向周边征发民众,修整穹山御道,沿途铺设黄沙、设置行宫祭坛,有的筹备祭品、铸造礼器……地方各方进献各种”祥瑞”,譬如紫芝、白鹿等等,更有甚者从边疆苦寒之地带来了两吨重的白玉石,圣上大悦,将其右迁至京官礼部侍郎,一时间民间兴起进献异宝之风。
……
寒暑易节,又是一年,此时已然是深秋。
此时日光不似夏日那般灼人,变得温和起来,透着时不时翻滚着枯黄叶子的梧桐树的罅隙,投射到内文学馆的青石板路上,不时变幻着。
窗外”喳喳”声传来,蘧明夷循着声音望去,几只落单的归鸟快速掠过天空,这个时候,竟还没离开京城,也不知能不能在大雪来前,到达温暖的南方。
“明夷,走了。”蘧司言申时从国子监下学回来,如同往日般,马不停蹄地赶到内文学馆,接蘧明夷一路归家。
蘧明夷放下手中的书简,应声道:“嗯,你来了。”
随后,蘧明夷便朝着外面走去,随行的丫鬟便拎着收拾好的包裹,跟在了其身后。
“今日在学堂,明夷可有学到什么?”说话间,蘧司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玄狐对襟玉兰纹大氅,弯着腰,将其细细拢在蘧明夷身上。
蘧明夷也已在宫廷内设置的内文学馆上了四年学了,至于蘧司言则是在国子监进学,两处倒也不是很远。
许是好学之风盛行于世,蘧明夷受到家中氛围熏陶,孜孜不倦地汲取着书中的知识,时常会在归家途中向蘧司言讨教一番,对此,王府几人也是乐见其成。
“今日,先生讲了手谈的技巧策略,讲了轻子可弃、 重子必救的思想。”蘧明夷依着蘧司言牵着,往着宫外的马车走去。
“那在明夷看来,这轻子可弃、 重子必救的思想,除了棋局之外,还有何处可用到?”蘧司言轻声问道。
“大局之上,都可以,若是想要赢,面对那种困局,只能弃车保帅。”蘧明夷想了想之后,这么说道。
蘧司言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认为这种处理办法,如何?”
蘧明夷沉默一会儿,才道:“我觉得这种办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人并非时时刻刻都是大公无私的,都有偏私,况且,又如何得知什么是轻子,什么是重子?这做起来,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与其舍弃,倒不如想着如何脱困。”
蘧司言闻言,也没着急说话,沉吟一会儿才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明夷并未人云亦云,而是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倒是越发聪颖了…….”
蘧明夷闻言,知晓了对方的态度,也不再言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处。
随着蘧司言的步伐,她也跟着踏出那冰冷的宫门,不知怎得,蘧明夷鬼使神差地往回看了眼。
许是深秋的缘故,天色已然被夜色侵染,而那巍峨庄严的皇宫也掩盖在黑暗之中,只是还有着点燃后的宫灯散发出微弱的火光,看起来倒像是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魔兽。
这么想着,蘧明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深秋的风是有些大了。”蘧司言看着蘧明夷有些受凉的样子,便将其抱起来。
蘧明夷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不消几瞬,便被放置在马车内部的软榻上,整个人很快便热乎起来,倒也没再和蘧司言细究。
酉时,北安王府。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北安王向着家中的两个孩子嘱托道,”明日便要跟随陛下,前往穹山,检查检查可还未有什么未带的,此番可要在那山上待足七日……”
“哎,你就一百个心吧,母亲和我都派人过去仔细打点过两个孩子的行李,没什么遗漏的物件。”蘧氏自是知道北安王此言,是担心蘧明夷身边的丫鬟婆子会忘了带什么药。
北安王闻言,倒也是不再说话了。
“好啦,都早些回房睡,明日可得起个大早,少不了一顿折腾……”蘧氏见着夜色有些重了,便招呼着几人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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