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白山月重的母亲……名字叫胡桃?
如果连胡桃这个名字都不属于你,那你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存在于这个躯体里,难道只是一个精神疾病的副产品?真正的白山月重不见了,把你像个垃圾一样丢弃在身躯里,你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你拥有的全是白山月重的东西。
没有一样是属于你的。
你的存在,不,你的独立人格根本就不存在。
那一瞬间,你好像听见全身的血液轰然如洪流般涌上脑颅。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时间被拉得如线一般漫长,一帧一帧定格在视网膜上。
有近乎半分钟的时间,你根本无法分辨自己在哪里,做什么,你是谁?
轰鸣的血液如越过礁石的河流般咆哮着,浩浩荡荡冲向悬崖,随后炸雷般轰隆摔落下绝壁,坠入万丈峭壁,在你的身体里砸得粉身碎骨。心脏仍旧用力地泵着血液,想把它们抽上悬崖,再输送到各处。可你的血里好像掺杂了什么,每时每刻在血管里奔腾时都在刺痛你。
不对。
他们说的都不对。
你是【胡桃】。
不管那是谁的名字,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没有人认可也无所谓。
那你目前唯一能想起来的东西,是仅属于你的最后一点的残片。幸村说名字是钥匙,你只剩下最后一把钥匙了。
你要紧紧握在手里,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它。
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当你反应过来,你已经冲进了诊室。
大门被甩在墙上,砰地一声撞出巨响。这猛地一声响亮撞击,引来许多人注意力。走廊上的病人、医护都探头看过来。
你的身体比你预想的更加轻盈。对肌肉的调控比想象得更加便捷、舒畅,甚至可以说是爽快。冲到医生面前时,他难得破功的错愕表情在眼前放大,如此清晰,你甚至还没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原来我可以跑得这么快?
调动身体的任何一块肌肉都好像呼吸喝水一般简单。你的脑子里才产生了“跳过去”的念头,足尖已经一蹬地面,腾空而起,紧接着落在了诊室的办公桌面上。
这种体验,这种滋味太迷人了。你惊异又惊喜,有种头晕目眩般的迷醉感。原来你和你的身体这么有默契,就好像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就连关节、软组织在急速活动间的摩擦、拉扯发出的脆响,都像是好久不见的老友在和你打招呼一般熟稔又轻松。
你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抓向医生的颈项,在你逼近时,你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如虚像一般在他的镜片上逐步放大。他的眼瞳在眼镜后紧缩。
医生条件反射抬手去护自己的脖颈,立刻暴露出破绽。你的手腕就像是蛇一般灵活地翻转,避开他的手臂,角度刁钻地穿过空隙,一把箍住他的小臂,夺走了他握着的手机。
通话没有中断,屏幕显示还在继续。电话另一边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到短短不到一分钟内,诊室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方还在等待着医生的下一句应答。
他们等不到了。
“等等!”
医生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不,半句话。下一秒就被你擒住喉骨,你的手掌宛如一条白色的蛇,柔软又急速地窜过他的咽喉处,堪称轻柔地托住他的下颌,猛地往上一顶!
他的后脑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
通话另一端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巨大的声响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正常的走向。对方开始急切地呼唤医生,大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正有些新奇地翻来覆去把玩着手机,小小的电子方块,不算很沉,有点重量。竟然能传来千里之外另一个人的声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简直比……比什么还方便?
一打岔,一个短暂的恍神。被你仰面按倒在墙上的医生似乎从剧烈的撞击余震和后脑的疼痛里缓过来了。他痛苦的喘息化作潮水般的吐息扑打在你的掌心,他在低···/吟着喊痛。
猎食者和猎物的立场颠倒对换了。
你的唇角弯起,心头蔓延开一丝愉悦。啊呀,你记得这个人,这件衣服,这张脸,这双手。当你刚从病床上睁开眼,拒绝承认他们强加给你的身份,这个人抓住过脱力的你无数次。
为什么要阻止你呢?难道治疗不是以对你好为名的囚禁吗?
难道治疗不是以帮你恢复正常为名的谋杀吗?
他们想要的是白山月重,不是你。恢复正常,就是变回白山月重。
她回来了,你去哪?
而这一次,你轻易就将他按倒。你的身体不再破败,四肢充满了力量,步履也轻盈。你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困住你的脚步。
对,这一次,该轮到让他们闭嘴听你说话了。
你猛地给了医生脆弱的腹部一个肘击,他下意识朝前扑,发出呕吐似的呛咳。可你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又抓住他的发丝,拽着他的脑袋撞向墙壁。
这一切在你做来都行云流水,水到渠成。身体比你还熟悉这套折磨人的流程,你似乎做过千百遍那般顺畅。
你松开了手指,医生的发丝从指间落下。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仰面倒在办公椅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看了他一眼,点亮手机屏幕。
通话还在继续。
对面的人隔着手机听完了一场施|暴的全程。
你要告诉他们,你是胡桃。
双唇打开,舌尖翘起,抵住上颚,气流从咽喉里挤出来。
我——“嗬……”
是——“哈……”
你的动作一顿,猛然咳嗽起来。
你发不出声音。
不,准确来说,你发得出声音,你的喉间能挤出近乎野兽警告般的低吼声,却无法发出具有逻辑的语言韵律。
你的表情霎时间狰狞,掐住自己的喉骨,对着手机疯狂地呐喊,可是发出来永远是哈气般的嘶哑吼声。
喉咙在拉扯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好像被刀片切割开千万条伤口。火辣辣的混杂着尖锐的痛感。你每发出一个音节,就有一把刀扎穿你的声带。
“咳咳咳……”终于缓过来的医生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捂住脑袋睁开眼,强撑着痛苦看了你一眼,立刻抓起旁边的内线电话,“4楼诊——”
他的话还没说完,听筒连扯着座机都被你打飞出去。你近乎恼火地将手机甩出去,手机撞在墙上,目前不知生死。
诊室内的动静根本无法遮掩。从你摔门那一刻开始,已经有护士警觉地发现异常。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正朝这边涌来。当你察觉到不对想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能从正门走,一定会被围猎。
你的视线越过医生,定格在他身后那堵墙的窗户。
你的身形足够瘦,四肢也足够软,完全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你就做出了决定。
你要离开这里。
你丝毫不顾念医生的阻拦,往侧一避,就躲开他伸来的手臂。身后已经传来凌乱错杂的脚步声。大概是医院的安保赶过来了。
他们这次抓不住你了。你冷酷地想着,轻轻往前一跃,一脚踩上窗台,抓住窗棂,将自己往上拉去——
一道大力突然从背后袭来,双臂缠住你的上身,猛地将你从窗边拉回来!
你猝然一惊,条件反射用肘击后方。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甚至躲都不躲,生生挨了这一击。
你一愣。对方忍痛的闷哼,在你的耳后响起。似乎有些熟悉。
可是紧迫的时间没有给你思考的余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松开了手,不进反退,将自己整个人送进对方的怀里。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愣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你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
你整个人朝后仰倒,近乎卧倒在对方臂弯里,双足却朝前一踢,抵在了墙上,连带着整个人的重量朝下沉去。
正常的反应到了这一刻,无论如何都该松开,以免被你带倒在地造成攻守易势。一旦被你的四肢锁住,无法脱身任人鱼肉的就变成对方了。
可是他没有。
当你的双脚一蹬墙面,利用反冲力将让身躯再次撞向后方。对方一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再次承受住猛烈的撞击。
更令你震惊的是,尽管他连站都站不住,呼吸都不稳了,箍住你的双臂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反而还加重了力道。
你不能任由他锁住你。
于是你想都没想,低头张口咬向横在身前的小臂!
你咬得又狠又快,几乎下一秒就有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身边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着什么,还有人想把你们分开。但是却被对方先一步驱退。
你们以相拥一般的姿势半跪在地上。
你根本没有放水的意思,带着一股恨意,死死咬着对方的小臂肌肉。你咬得太久,牙齿深深切进肉里,皮开肉绽,分不清是涎水还是血水流落下来。
对方强忍着痛苦,呼吸颤抖,却执拗地将你困锁在怀里。
他用另一只手捂在你的眼前,呼吸泼洒在你的耳后,忍痛低声说:“停下来吧,胡桃。”
你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是居住的病房。
……又回到了今天早上?
包裹在手上的纱布很快告诉你答案。这起码今天早上,这东西没出现在你身上。你扯下胶布看了一眼,伤口不深,只是面积比较大,更像是在肢体冲突间造成的皮外伤。
你坐起身,迅速地查看自身状况,又找到了被放在床头的记事本。
翻完后,你有些愣神地坐在床上,不可置信。
没有重开……?
你在诊室里搞出那么大动静……你扶住沉甸甸的脑袋,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是梦一样。实际上你记不清自己当时什么所思所想,只觉得浑身血液燥热。
像是本能在控制你。
你偷听到医生说,胡桃不应该是你的名字。你好像失去了理智。你冲进了诊室。你打伤了医生,然后、然后……
很多人涌进了诊室,你想要先一步离开。
有人抓住了你。
你咬了他。你把他的小臂咬得鲜血淋漓,现在齿舌间似乎还萦绕着血的腥甜滋味。
你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就在这时,从病房的外隔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不是两位时常出入的护士,那是男性的声音。
这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特别病房里似乎不止你一个人在。
你无声地来到了外隔间附近,贴着墙壁。这里可以让你听清外隔间在交谈什么,虽然看不见具体是谁,但至少不会被发现。
你听出了三个人的声音,你很熟悉。你的医生、桐原老先生和松阪律师。
他们因为你今天突然暴起而发生了争吵。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情绪不高,大概是带伤上班的缘故,说话音量都比平常轻了。他只是坚持,你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必须找出这个刺激源。
你这次的病情爆发太突然了。没有人对此有心理准备。
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论。似乎有什么你必须早点出院的原因,但他们没有在交谈里提出那具体是什么。
明明每个人都在说着你的事情,却又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甚至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的脑袋更加沉了。贴着墙滑坐下来,你闭着眼,昏沉沉地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了。你发疯伤了那么多人,现在没把你关进疗养院已经是仁慈。
就在这时,你听见了第四个人开口了。
那是一个你从未听过的女声,声线本该温柔,此刻却因饱含未知的情绪而透出冷淡。
“父亲大人,恕我直言,您方才一直在以什么立场开口?”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桐原老先生的声音也格外冷硬,“知惠,你想说什么?”
“父亲,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了我的立场。”那个被称作知惠的女声继续说,“我不会再放任不管了。那个孩子,我来带走。我不会让那孩子在你们手上重蹈覆辙!”
看过奖学金那本应该猜到知惠是谁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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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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