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是被太阳穴的顿疼感拽醒的,眼皮沉沉的,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喉咙干涩地像是要冒烟,舌尖还沾着昨夜的酒气。
他撑着身体挣扎的坐起来,环顾了四周,是在自己的屋内。
“公子,这是江姑娘吩咐送过来的醒酒汤。”门外小厮叩响木门。
沈疏扶着脑袋坐到桌前,“拿过来。”
“是。”
小厮得到回应推开房门,托盘里的青瓷碗还在冒着白汽,醒酒汤的香甜先一步飘了过来。
沈疏盯着面前的青碗,眉目比往日更柔和了些,只是这声音还是有点沙哑,“这碗醒酒汤是她亲自做的?”
小厮笑着回话,“是。江姑娘起了个大早来到后厨,说是公子您昨夜喝多了酒,早晨起来定是要头疼的。”
沈疏接过碗,一口闷了下去,这醒酒汤比想象中的更甜。
昨夜只记得自己心情不好,找泱泱喝闷酒,旁的倒是记不起来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知道了,你出去吧。”
江与溪从后厨忙完就回来了,“不知道他喝没喝醒酒汤…昨夜一个人喝了那么多酒…”
哪知下一秒耳边就想起来了熟悉的声音,“泱泱做的醒酒汤很好喝。”
沈疏脱下披在身上的狐裘,走近屋内。
江与溪听到声音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接过狐裘,“兄长。”
沈疏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这种事以后就让下人去做。”
江与溪应了下来。二人寒暄了番,沈疏犹豫的开口,“泱泱,昨夜我酒后没说什么胡话吧。”他抬眼看向江与溪,深怕自己真的做了什么。
江与溪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抓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算不算。”
沈疏听出了这是在调侃他,便松了口气,“好,是我错了。”
“泱泱,今晚陛下设宴邀百官进宫赴宴,共庆新年。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府中,可愿随兄长一同进宫?”
江与溪握着暖炉的手一紧,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不合礼数,而且我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兄长不必担心我,别忘了我的这一身功夫都是跟兄长学的,该是别人怕我的。”
瞧着江与溪拒绝,沈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是我沈疏的妹妹,于情于理都是可以的,但你若不愿我也不好强迫。不过一会儿你随我出去一趟,兄长弥补你一份新年礼。”
“好。”江与溪点头。
街道上遍地都是已经放过的爆竹碎屑。酒肆,布庄都敞着门,门板上刚贴的春联还带着墨香。最热闹的还数街口的戏台,虽还没开演,但学徒们早早就出来把戏台子搭好了,等待的人群也渐渐变多。
“泱泱,看看这个,喜欢吗?”沈疏从一个摆满灯笼的摊前拿起一盏兔子灯笼,他将其攥在手里,不免有些好笑。
“嗯,这盏灯笼握在兄长手里自是漂亮。”江与溪捂着嘴叫偷笑。
沈疏无奈地将灯笼递给江与溪,转头对着摊主问道,“这灯笼几文钱?”
“十五文钱,公子。”摊主笑嘻嘻的将手比划成十五。沈疏点头,从腰包掏出十五文给他。
“走吧,别傻笑了。”沈疏拉住江与溪纤细的手腕,带着她继续往前逛。
窗纸被外廊的风吹的呼呼作响,苏婉柔捏着帕子,指腹反复蹭过帕角的针线。炕桌上的灯油将她与她的儿子沈明之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团拧在一起的墨。
“明之,你往日要什么娘都纵着你,但你大哥身边的那个女子不过一个青楼出身,怎值得你日日挂心,没出息。”
“娘,大哥身边那丫头着实是美丽,要是能让孩儿得到…”沈明之眼神愈发变态。
“你大哥因为带回她,遭了多少白眼,你不是不知道,他不要名声我巴不得,可你怎么能学他呢,你这身份,娘肯定可以为你寻得更好的。”苏婉柔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这个孩子,心里半点不成器,怎么能入得了他父亲的眼。
虽在外人眼里,这沈风很是疼爱他,但只要跟朝堂上有关的事,从来只跟沈疏讨论,明之他是半点想不起来,明之未来的前途,只有她这个做娘的操心。
沈明之看出他娘的推脱,转而换了一副面孔。他跪在苏婉柔的跟前帮她捶腿,“娘,我不过是想玩玩罢了。大哥总是与娘过不去,我看他对那丫头宝贝的紧,若是能给他使使绊子,也好叫娘开心不是?”一副殷勤的嘴脸。
苏婉柔瞧了瞧沈明之,又磨了磨手中的帕子,还是败下阵来,“一个女人便叫你这么没出息,难怪你父亲不喜欢。”
她嗔怪道,“行了,今晚我要随你父亲进宫赴宴,府里没人,你就已病告称不能同行,接下来能做什么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我会尽快回来,别把人玩死了。”
“还是娘对孩儿好。”沈明之一脸得意的坏笑。
马车碾过结了冰的石板路,车轮裹着棉絮,走的既轻又稳。
到了承天门,大臣在宫门外按照品阶排好队入宫,家眷们则是由内侍引着从侧门进。
内侍总管在殿外候着,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扬声道,“陛下有旨—百官携家眷,入殿就座。”
沈疏随父亲落座后,就静等皇帝开席。
“沈哥哥。”
沈疏听到声响,见来人快速地跑到自己的跟前,起身抱拳行礼,“安阳郡主。”
宁安阳俯手免了礼,“沈哥哥不用跟我这般客气。”
她还想着再聊些什么,被沈疏打断,“安阳郡主,陛下还等着呢,您该去陛下面前行礼问安了。”
宁安阳这才罢休,“好吧,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宁安阳是当今皇帝的侄女,皇帝没有孩子,所以对郡主宠爱有加。早些年就因为沈疏帮过她,此后便一直处处跟着他,很是头疼。
开宴后,诸位大臣有说有笑,纷纷讨论家中趣事,好生热闹,而沈疏却只想早早的结束回府,官场上的言语处处藏着心事。
“朕听闻,定远侯家的小子前些日带回了一个青楼女子?”宴会到一半,皇帝谢凌渊朝着角落的沈疏说道。
沈风起身回道,“犬子一时兴起罢了,不足陛下挂齿。”
“倒是奇了,往日里沈小将军对什么都淡淡的,刀枪入库时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我竟没料到,他也有被女子绊住脚的时候。”
“沈疏,你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总不能抱着一个青楼女人过一辈子吧?朕这侄女被纵着长大除了脾性差了点,其他的都是很好的。你们二人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不如趁着今日,朕便为你们指腹为婚怎么样?”
宁安阳脸色一红,看向沈疏时都带着一副娇羞模样。可见沈疏一脸严肃,还是有些尴尬,于是自己打圆场,“舅舅,安阳还小呢,不想急着嫁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疏终于站了起来,道,“回陛下,臣还没有娶妻的打算。眼下北境烽烟未散,臣只想尽早平定战乱,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谢凌渊举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大笑道,“哈哈哈,是朕之过。边疆战事未平,沈爱卿还时时记挂,不愧是我青垣国的大将军,朕当自罚一杯。”
堂下百官同是自罚一杯。
只有安阳郡主一人失神。
沈疏借此出去透气,告别皇帝。
“沈哥哥,刚刚不过是舅舅无心之举,你别放在心上。”宁安阳追了出来。
“无事,臣没放在心上。”沈疏望着天上月,不知在想着谁。
宁安阳来到沈疏身旁的石凳上,小心翼翼开口,“沈哥哥,你真在府里收留了个女子?”
“不关郡主事。”沈疏不愿多解释,本就像一个人待一会儿,眼下早已没了耐心。
宁安阳依旧没停,“我知道是沈哥哥心善,改日我定要去府中好好拜访一下。”
沈疏没在继续说话,只一个劲的听宁安阳在耳边絮絮叨叨。寂静的晚风吹走沈疏的思绪,此刻泱泱在府中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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