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穿越过来时,正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处偷看。
灵魂附体让她全身颤抖,冷汗直下,双眸猛地睁开,晕乎乎的脑袋不小心往前一撞,屏风“啪”地倒地,堂上皆惊。
洛溪与正对面的青衣男子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古文小说里的文字立马在她的脑海里陈铺开来。
她会对他一见钟情。
而他这个凤凰男会假意与她相好,与她成亲,资助他考上功名后,他设计陷害她的清白,一纸休书,最后她含恨上吊而亡。
洛溪双眸呆了片刻立马清醒过来,很快接受了穿越的命运并准备好搏杀人生。
不得不说,这个歹毒的男人果然让人有一见倾心的资本。
一袭青衫,凤眼星眸,俊美非凡,此时正愕然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的是,愕然是柳铎装的。
早在他与洛庄在后场练射箭时便感觉到某种灼热的目光,他便猜到了是洛庄的妹妹。
早听闻洛庄的妹妹,县令的爱女叫洛溪,刁蛮大胆,不拘一格,却不想生得这样……令他心中微动。
洛溪咳嗽了几声,她身姿绰约,站在堂前端的是亭亭玉立,青丝如瀑,仙姿玉容,只是面上还有些尴尬。
“阿妹,怎不大大方方出来见客?”洛庄哭笑不得。
他已习惯妹妹的古灵精怪。
“柳铎,这是我的妹妹,叫洛溪。”
“阿妹,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窗好友柳铎,他品相端正,学识渊博,我们学院的老夫子都对他称赞不已,他对我也是不吝指教,是我的好兄弟,你就叫他柳大哥吧!”
柳铎斯文不已,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上前低头行了一礼,“不敢当不敢当……”
他口上推辞,正等待洛溪还礼,顺水推舟喊他一声柳大哥。
洛溪的身子直得跟钢板似的,双手抬于腹前,长袖垂落,“哥哥学业有惑何不找个正儿八经的老师,什么个好好学子哪有年长师傅靠谱?”
清脆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令人一阵尴尬。
“洛溪妹妹说得是。”柳铎反应过来谦声道。
“我又未和你沾亲带故,你应该叫我洛溪小姐。”洛溪长睫微颤,冷声道。
“洛溪,你今日怎么这样无礼!”洛庄皱眉微怒,她的妹妹平时虽然有些任性,但也不会这么刻薄,不知今日怎了。
没想到洛溪丝毫不怕,眼露鄙夷:“什么个乡野汉子都喊我妹妹,我可受不起!”
“你……你,你要气死我!”洛庄拿妹妹没法子。
柳铎看洛庄神态不似作假,看来洛溪今日不似平常。
他能感觉得到,落薇看他时,被他的面容惊艳是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有敌意。
“别理我阿妹,她今日疯了,我们去花园下棋玩儿。”
柳铎颔首,准备和洛庄并排去花园,转身的一瞬间,他背后又印上了灼灼目光。
那一刻他福至心灵。
是欲擒故纵啊,对,是欲擒故纵。
他相貌俊美,有不少女子对他献殷勤,有一回走在路上,满楼红袖招。
他的腿走着,微妙地侧脸看她,她突然一声高呼:“柳铎大哥!”
吓得他旁边的洛庄背影都一震。
他的嘴角弯起清朗的弧度,从善如流转身:“洛溪小姐,怎么了?还有何事?”
洛溪声音娇柔:“柳铎大哥,天色也不早了,你不会留在我家吃饭吧?我家厨子说没煮多一人的饭菜,真是招待不周了……”
柳铎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不会,我妹妹煮了饭,正等着我回家吃呢……”
转身,柳铎眼底满是阴暗的雾霾。
小小县令的府邸竟然如此阔大,穿过悠长的朱廊,绕过亭台楼阁,湖石流水,到达百花盛开的花园。
柳铎仰头望着碧瓦飞檐,心中冷笑,官场就是好,不知贪了多少银两。
他记得屏风落下后,少女微慌的裙摆都是手艺精湛的金丝刺绣,富无人性。
若是攀上县令府,脱离泥沼,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柳铎……?”洛庄呼他名字。
柳铎半垂的眉眼睁开,“抱歉,想起我家妹妹独自在家。”
洛庄叹了口气:“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阿妹对你无礼,还请莫怪,她表面上刁蛮刻薄,其实十分善良单纯,不通世事……”
这样么,是被宠坏了?
柳铎暗暗思忖,面上开朗轻笑,“令妹受尽宠爱天真自在,令人艳羡,怎会怪罪。”
……
待到天边霞红,柳铎向洛庄告辞,他走在街头坐上牛车,摇摇晃晃行向土家村。
城外土家村住户零零散散,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的屋头冒出袅袅炊烟。
柳依在厨房在厨房忙活,米缸只有半缸了,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她与兄长相依为命,穷得要命。
省着点吃吧,今晚喝粥,再加点野菜进去。
突然,外面门“吱嘎”一声发出轻响。
柳依浑身一顿,也许是风吹开了门,不用在意。
她继续手头的动作,耳朵却情不自禁立起来,仔细倾听。
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将木锅盖罩在锅上,走出厨房,循着声音寻去。
一个丑陋的大屁股露在大箱子外面,上半身像耕田一般艰辛,费力翻找着什么。
“谁!你到我哥哥的房间里干什么!我喊捉贼了啊!”柳依一边害怕一边大声喊。
“哦哟小侄女,是你叔父我啊,别喊别喊!”
那高瘦男人从箱子里被吐出来,右手往兜里塞了一下什么东西,转身笑眯眯地看着柳依。
“叔父我啊,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今天来瞧瞧你们……”
他竟然有脸说来看他们!
抢走爹娘留给他们的房子和钱财,还把她和哥哥赶出城里的就是这个恶心叔父的所作所为!
柳依随手拿起一根杆子举起来:“你偷了钱,你把我哥哥的钱还给我!我看到了你塞兜里!”
叔父登时脸色大变:“可别胡说啊你这个丫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那是我哥哥赶考的路费,赶紧还给我!”
柳依冲过去打叔父的脑袋,十二三岁的女孩哪里是中年男人的对手,顿时被打翻在地。
她死死抱着叔父的裤腿哭腔:“我们只有这些钱了,呜呜呜求求你了叔父还给我吧,我哥哥必须要科举考试呜……”
叔父抓起她的头发死命将她拽开,颠了颠裤兜里的重量:“这么点钱考什么试?痴人说梦!你兄妹俩活着有屁用!”
他捏住柳依的脸蛋,端详片刻,“不如把你卖进窑子里,你哥哥的路费有了,我的赌资也有了,窑子里头赚钱得很,你哥哥一次考不上,你就供四次、五次、六次……这才是我哥哥的好女儿~”
一只手却抓住叔父的手腕,蓦地狠狠一甩,柳铎冰恻恻的声音响起:“叔父今日怎的有闲心来我家。”
男人转头便对上柳铎阴翳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铎将地上的妹妹扶起来,柳依一见哥哥回来了,眼泪哗哗向下流,“……哥哥,他偷你的钱……”
柳铎身姿修长,看上去弱不禁风,叔父知道,他其实可是会武功的,而且打人痛得要命。
本来就想趁着他不在拿钱跑路,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大侄子啊哈哈,真是许久未见,又长高了……”叔父笑得一脸虚伪地慈祥。
“今日见你们好好的,叔父我就先走了!”
他一把往外走,柳依急得推哥哥的手臂,出乎意料柳铎却不拦他。
他走到门口看叔父急匆匆的背影,“天色将晚,现在恐怕已无牛车进城,叔父不如骑这头驴子回家?”
叔父顺着柳铎的手指方向看见了牛棚里耸动耳朵的驴子。
柳铎将驴子牵到叔父跟前,叔父手脚并用爬到驴子身上,“那就谢谢侄儿了,叔父下次喊你去城里喝酒哈……”
这下可好,还顺头驴子,走路虽然不快但聊胜于无,回城里卖了换几个小钱,还不耽误去赌两把,真是我的好侄儿!
叔父嘴里乐开了花。
他挥了挥鞭子:“驾……”
天边的红霞被紫黑色掩盖,像张开了灰网,光线昏暗。
土路两边的乔木树林投下妖怪般深沉的影子,时不时几只飞鸟乍然惊出树林。
叔父举着鞭子喝着酒,坐在驴身上摇摇晃晃。
路上只有驴蹄赶路的脚步声,寂静不已。
出了树林,一辆破旧的吊桥出现在眼前,桥下山溪湍急。
“快走快走!”他懒得下去,怕驴子不肯走路,还用力抽了两鞭子。
驴子行到吊桥中央,几声“??”的古怪又尖利的哨声从山林中破空。
仿佛得到了某种号令,驴儿的蹄子开始纷乱,突然像发了疯一般蹬腿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吊桥开始摇晃。
“畜牲东西发狂了!”叔父惊慌不已,死命鞭打着驴腹想让它冷静下来。
“啊啊啊——”驴子猛然一个踢腿转身,他倏地被甩下去,摔在吊桥边上,手还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便滑进了山溪里。
重如石头般激起浪花,脑袋刚露水面“哇哇”地大叫着,一直被冲向山溪远方。
人被甩下去了,驴子甩着尾巴慢悠悠从吊桥上原路返回。
幽深的山林里闪出一个熟悉的高大影子,柳铎摸了摸凑过来的驴脑袋,往它嘴里塞了几颗山果子:“好驴,你帮我铲除了个废物,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们回家去。”
柳铎回到家,带着泪意的柳依看见哥哥牵着驴子回来了,惊喜不已:“哥哥,你怎么带着它回来了!”
“叔父估计嫌它走得慢,把它丢在了半路上,我便带回来了。”
“可惜我们的钱还是被他抢走了……”
柳铎见妹妹带着泪痕的眼睛,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别人妹妹的眼睛来。
生得一双灵美的妙目,却那样高高在上。
她说:“什么个乡野汉子都喊我妹妹,我可受不起!”
柳铎用袖子擦了擦柳依的脸:“哥哥发誓,以后一定让你吃穿用度不愁,那些银子就当喂了豺狼,哥哥自己会再挣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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