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爸坐在车里纳闷地等了许久,提前打好的空调气息将整个车子占满。
他偏头打了个喷嚏,终于看到陶姜走过来,拉开车门。
陶姜揉着手腕坐下,景逸紧随其后。
“怎么这么久啊?”陶爸随口问道。
“嗯。”陶姜垂着头,“去上了个厕所。”
陶爸又问:“冷不冷?”
“有点。”
“小逸呢,觉得冷不冷?空调温度会不会太低?”
景逸看了陶姜一眼,斟酌道:“有点。”
陶爸笑笑,将温度调高。
三人商量了下午的行程,陶爸陪景逸去修手机,陶姜和好友阮春聚会——确认都没问题,就约定好彼此结束的时间。
车在一处商场门前停下,陶姜下了车。
人流声嘈杂,陶姜戴着那顶漂亮的花草帽,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凉地等了一会,没多久便看见阮春。
“姜姜!”阮春一下车,朝她扑过来。
陶姜一眼看见她穿的是高跟鞋,忙走过去挽住她手臂,叮嘱:“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都毕业了,你这寝室长操心的习惯还是不改。”阮春笑嘻嘻靠在她肩头,想念地来回蹭了蹭,“走,我们先去看电影。”
陶姜应声。
距离电影开场的时间还早,她们先逛了一会商场。
阮春挑中一条裙子,询问陶姜的意见,陶姜认真说:“很美,抬得你肤色更白了。”
阮春高高兴兴地买单,不忘问陶姜:“你不试试吗?这家店的衣服还不错。”
确实不错,价签也很“不错”。
陶姜眼也不眨:“不用。”
阮春脚步一顿,目光在陶姜脸上打了个转,又随手试了两件衣服,便兴致缺缺地放下。
她反手拉住还在卖力夸赞的陶姜,走出店门,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情况,不至于这么省吧?你家店终于倒闭了?”
习惯了她的直爽,陶姜有点无奈地答:“没有。”
“要我说,赶紧倒闭算了,你爸净拖累你。”
没察觉到陶姜微妙的神色,阮春自顾自继续。
“之前那份工作多好啊,你说辞就辞,不然凭你的能力,现在肯定已经晋升了。我跟你说,长痛不如短痛,你回去劝劝你爸,还是及时止损……”
“我生气了。”陶姜打断她。
“嘿,说你还不乐意!对不起啦,美女请你喝奶茶。”
陶姜没让她请。两人买了小甜水,聊了一会同学八卦,来到电影院检票。
落座后,陶姜才发现,这是一部美食动画电影,中间主人公还详细地讲解了不同种类的菜应该如何保鲜。
其中有两个说法,陶姜第一次听到,她打开手机,调低屏幕亮度,在备忘录记下内容。
阮春凑过来一看,无语了。
她直接把陶姜的手机拿走,道:“我替你保管,免得你影响我的观影体验。”
“好吧。”陶姜已经记完了,随她去。
结果电影看到一半,不停翻着手机的人变成了阮春。
她中间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神色愧疚,小声解释道:“工作上有急事,现在必须得回去——对不起啊姜姜,下次我主动去找你,好吗?”
“工作重要。”陶姜垂脸,替她抚平折进去的衣角。
“唉,这老板真是操蛋,宝贝儿我心里替你骂死他,你等我们下次见面哈。”
说着,阮春背起包,正要离开,陶姜叫住她,提醒:“我手机。”
“哦哦。”阮春忙拿出来给她,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她脚步声都来不及控制,很快噔噔噔离开。
剩下陶姜一个人,原本有趣的电影也变得乏味。
她枯坐了一会,等不到电影结束,就站起身,沿着阮春刚刚跑过的路线,慢吞吞走出电影院。
陶姜顺便给陶爸发消息,告诉他这边已经结束了。
陶爸几乎是秒回:「那我们来接你?你不知道景逸这孩子有多可怜,连个朋友都没有,我们只买了个新手机就没事干了。」
陶姜收到消息时还有点惊讶,景逸看起来是人缘颇好的模样。
又想起初见时,他浅色的眉眼冷淡地扫过来,气质散漫,明明背挺得很直,体态极好,却无端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还蛮有个性。
这样的人,选择独来独往,似乎也正常。
陶姜:「我现在下去。」
她步伐快,没两分钟便跟陶爸他们汇合。
落座后排时,下意识看了一下景逸。
景逸的目光抬起来,刚好跟她对上。他弯起眼睛,笑意未达眼底,清隽又好看。
陶姜冲他点了点头,收拢视线。
现在五点多,算算回去的话还能赶上一波晚高峰,再多卖些单子。他们便决定返程。
路上,陶爸打趣道:“小逸跟个少爷似的,一进店直奔最贵的新款手机,二话不说就要付款,结果,你猜怎么着?”
陶姜很给面子:“怎么着?”
“银行卡余额不足,哈哈哈哈哈哈哈!”
“……”
陶姜往身旁看去。
两人距离挺远,几乎是一人占着后排的一边。
景逸抱着手臂,头靠在透明的车玻璃上,被震得一晃一晃。
察觉她的目光,他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向她。
少顷,那双眼睛开始黯淡,唇角平直,语气有些失落地和她解释道:“我穷惯了,虚荣心作祟,想要个好点的手机,让你和叔叔见笑了。”
陶姜心里叹息,安慰:“你放心,你以后肯定会有最好的手机。”
他嗯了一声,仍意兴阑珊。
陶姜看了看他腿上放着的新手机,知道肯定是旧的不能用了,毕竟摔成那样。他花钱买新的,心里难受也正常。
她不知道,景逸的身子渐渐往下滑,眼睛也合上。
心道。
好困啊。
-
往后两天,淅淅沥沥地下过一场小雨,气温变低,阴云不散,视野都变得雾蒙蒙的。
陶姜偶然得知了又有一家店搬离的消息。
现在,这里只剩下陶然山庄和不远处的一家摄影店。
傍晚六点钟,陶爸请了摄影店的老板来店中吃饭,对方连客套都没有一句,直接答应了。
陶姜能感受到他们的害怕,她自己心中也是如此。
光凭两家店,又能在这里支撑多久?只要再有一家店撤出,另外一家就也离关门不远了。
此刻聚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无疑能缓解一些紧绷的情绪。
摄影店的老板姓陈,三十出头,还很年轻。陶姜记得他刚来这里时的傲气,扬言要成为整个片区最牛的摄影店,现在却情绪不高,苦笑着问陶爸:“上头的人找过你了么?”
陶爸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只连连叹气。
陶姜替他回道:“找过了,劝我们搬走。”
“也劝我了。”陈知勉骂了一声,“该死,当初让我们入驻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现在又说我们浪费资源。他们在烧成本,我们就没在烧吗?”
这些是没办法的事,陶姜沉默。
“唉,吃菜。”陶爸拿起筷子,又想起什么,“小逸呢?”
陶姜:“让我们先吃。”
雨天的生意很差,附近几乎没什么订单,景逸今天跑去了市区的边缘。
刚才陶姜给他发消息,他回复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前天塞的那六百块钱,陶姜还给他,他不肯收。她跟陶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当做景逸一个月的饭钱好了。
不然,郊区距市区近十公里,一路上住宿和吃饭的地方廖廖,他的生活也不方便,如果能都在陶家解决,就最好。
景逸没有异议。
倒是陈知勉,好奇地问:“大叔,你不就姜姜一个孩子?还有谁?”
“不是我小孩,是帮过我们大忙的小恩人。”陶爸解释道,“叫景逸,这片唯一的外卖骑手。”
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陈知勉脸黑了下来。
“哦,他啊,上次我点外卖,他超时了四十多分钟才送到,我说要给差评,他点了个头就走了!”
陶爸:“……”
陶姜失笑:“差评最后给了吗?”
“没给,大家都不容易。”
慢慢换了一个话题。
他们在店内吃饭,门口白晃晃的布帘只挂了半截,能看见雨丝又落了下来,在外面连成一串,雨势加大了。
酒足饭饱,大家才发现,景逸仍没回来。
陶爸刚想让女儿给景逸发个消息问问情况,陶姜就起身说道:“我们去找他吧。”
她给景逸发了许多消息,没回。
打电话没人接。
想到景逸的夜盲症和今晚糟糕的路况,陶姜有些坐不住。
对面的陈知勉傻了眼,看了看外面的雨,其实也没有大到那个地步。他劝:“不然再等等,说不定只是没看手机。”
陶爸也觉得没必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呀。”
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脸颊,像一丝不详的预感无声低语。
“不行,他晚上眼睛不太好,雨越下越大,他回不来的。”陶姜果断跑回屋里拿外套去了,再回来时,她把陶爸的车钥匙放在了桌上。
看出她的坚持,陶爸立即拿上钥匙,撑开门口的伞到院子里开车。
陈知勉想了想,道:“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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