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
面前是一座恢宏古朴的天宫,坐落在岩浆湖深处,若隐若现,上下浮沉,血雾弥漫,神异非常。
熊熊烈火燃尽方圆万里土地,高温下的空气嗞嗞作响,烧灼得几近扭曲,法则元力密布,于寰宇间点缀虚无。
一道白衣身影立于殿前,纤尘不染。
万人逐鹿,此地却空无一人。
不过,他从未觉得自己会是第一个到此的,如此大的机缘,莫说其他,谢沉渊都不会放过。
如果不是滔天道韵做不得伪,他定会认为这不过是圈套一场。
当然,若有惊天机缘,便是圈套又有何妨?
尘生雪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推门而入,灭绝般的气浪霎那间铺天盖地地袭来。
异象突生,妖兽虚影在虚空显现化形,气息可怖,混沌之气萦绕周遭,大道符文时隐时现,似能听见世界道音环绕,恍若虚无,恍如不存于此地一般。
诸多异象从他眼中闪过,尘生雪一掌探出,玄妙的法则之力扩散开来,重重阻碍尽数破开,化作漫天灰烬。
这里不对。
尘生雪倏而展眉,原来不是各派修士未到,而是全充做了养料啊。
真是好大的手笔。
尘生雪盘膝坐下,周身神曦涌动,化作无数漩涡,宛若一尊古老神祇,漫天乌光仿若星河满布,天地凝滞,吐息间亿万生机俱断,法则破碎,无尽血色充斥虚空,神芒绚烂。
渐渐地,神魂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周遭一切慢慢消失,唯有万丈魂宫不断复苏。
识海陡然爆发出无量光,此时尘生雪缓缓睁开眼眸,混沌气机升腾而起,乾坤震裂,一眼破苍穹。
诸天万物于眼中演化,穿透虚妄,一丝连神魂都难以捕捉的气息转瞬即逝,尘生雪不由地眼神微眯,颇有些兴致。
红莲业火。
上古排行第三的神火。
万千灵火也难以相提并论,这是无上道火。
不过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丝气息上竟沾有几十位不同至尊的本命道则,以此催熟红莲,可见谢沉渊对神火是势在必得。
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确实是得好好想个替罪羊。
但,
莫不是以为天命之子都尽在掌握?
尘生雪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点燃了灵符,向裴寂告知了红莲业火的方位,但并未提及神火,只等他自己前去一看。
时局已乱,那便将水搅得更浑,让他看看这位羽翼未丰的魔头究竟能抵住几位天命之敌。
——
另一边。
裴寂收到尘生雪的灵符传信,实打实震惊了一把,连师伯也难以应对的地方,看不出这岩浆湖地下深万丈……
竟是业力滔天?还有魔道法身?足可见百位大能本源?
实在太过蹊跷。
一念至此,裴寂身上顿时爆发出恐怖的神魂之力,足以探地数万丈,如渊似海,神魂竟已直指圣人之境。
不能再耽搁下来了,恐生变故。
磅礴的神魂之力直达地下,场景不断变幻,感受到四周的温度逐渐升高,裴寂猛地朝向万丈以下探去。
片刻后,便看到了那处闪烁着妖异火光的庞大地宫。
“这是什么火!”
裴寂紧锁住眉,天魔血脉有多强悍自然无须多言,更何况他已迈入至尊之境,这周围不过区区火光跃动却能使他额间冒汗,可见其威能恐怖无匹。
真是大机缘?
裴寂转念一想,还是捺下想要夺宝的性子,运起法力笼罩周身,淡淡的神曦涌动,隔绝了外界诡异的火光。
他还是准备先去地宫里和师伯会合。
地宫大门上道纹密布,雾霭流动,赤红满目,血色无边,带着苍茫而古老的气息,仅是站在门前便令人面色发白,感到窒息,胸口隐隐作痛。
他一掌拍出,道道秩序锁链剧烈震动,大门却纹丝未动,宛若泥牛入海,激不起一丝波澜。
裴寂不由皱眉,莫非只能用那个了?
又接连试了不少方法,门上的恐怖气息不断削弱,但都依旧无法打开。
见此,裴寂只好召开自己的法相。
隐约可见一道古老而灭绝的模糊身影矗立身后,镇压万古诸世,气息极为恐怖,这就是禁忌纪元时震颤九州六界的天魔真身。
可惜他苦练多年,至今不过第三转。
大门缓缓打开,冲天火光相继涌出,可怖气机贯穿凌霄,裴寂有天魔真身护体,这些皆不入眼。
他淡然走了进去,意外地看到了七、八道陌生人影,却不见师伯。
为首的那人玄衣飘然,近来声望极高,被誉为年轻一代领军人,正是长生谢家的少主谢沉渊。
而旁边那位颇为惊愕的男子,好似也是什么天魔转世身,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人被正道仙门追杀许久。
其他人裴寂不认识,但目测修为没有超过至尊境,亦不像是背景显赫之辈。
“在下谢家少主谢沉渊,敢问阁下是?”
谢沉渊暗自皱眉,再一次感叹天命之子的顽强,引颈受戮之际,也能从哪蹦出个绝世强者前来搅局。
“这是…红莲业火?”
裴寂眸光轻微闪了闪,“谢少主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是魔域之人,自然不吃谢沉渊以势压人那一套,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几人身后的那株妖异红莲上。
业火熊熊燃烧,血色的光芒冲破天际,滚滚煞气凝炼,仿佛无尽的尸山血海,心头战栗。
“阁下可是要与我谢家争?”
谢沉渊面上不见急色,淡淡反问道。
“谢少主言重了,”裴寂挑眉笑了笑,“机缘无主,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言语间不见丝毫退让。
这倒是极为罕见。
出世以来,谢沉渊虽屡创伟绩,但他最大的倚仗,从来都是长生谢家,而谢家的底蕴自然不消多言,这人尚且不卖几分面子。
谢沉渊眸光一寒,骨龄不过百余岁,却能不惧无上道统之人……
着眼看来,应该只有魔域那位横空出世的宥城城主了。
“谢家十一祖帝火闻名天下,阁下可知否?”
“自然,所以想必谢少主定不会放弃这机缘了。”裴寂嘴边笑着,眼底深处尽是冷漠不耐。
如若不是谢家势大,他又何必与一个小辈废话。
“不错,阁下可否赏我个面子,与我打个赌?”
“什么赌。”
“阁下不必如此警惕,就赌这红莲业火,”谢沉渊话峰一转,“你收服不了。”
这话说的极为自信,直叫全场鸦雀无声。
眨眼间,磅礴的威压如潮水般袭来,重若亿万钧,地宫上下浮沉,玄妙厚重的道则掀起恐怖的震荡,声势惊人,不寒而栗的心悸萦绕在场众人。
谢沉渊不过僵硬了一瞬便反应过来,目光沉沉,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宥城城主啊。
“赌注为何?”
惊魂摄魄的气息渐渐散去,众人松了口气,背后已是冷汗涔涔,再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头皮阵阵发麻。
“愿让阁下先行一试,若收服不了,则是与业火无缘……如此,便自行离开如何?”
此为阳谋!
这谢沉默以退为进,必然是在业火里做了手脚,可惜没有确证他不能翻脸,否则便是明面挑衅。
谢沉渊代表的是谢家,且此事流传出去,这谢小少主的举止有度,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但若是让谢沉渊先来,只怕更合了他心意,毕竟他事先定然做了无数准备。
裴寂一时反应不及,思虑几息,只得顺势回道:“那便依谢少主所言。”
谢沉渊侧身让开地方,身后的侍从见此面带焦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住,随即默默退下。
看来谢沉渊连自己的手下都瞒过去了。
裴寂的面色愈发难看,却左右也想不出对策,就在这时,一道秘音忽然入耳:
“谢沉渊脚边之人能收服红莲业火。”
这声音颇有几分庄严冷肃,但不像是师伯,裴寂猜测,许是神火真源中尚存一息陨命者的灵识,特意助他夺得此莲,以抵谢沉渊坑杀之仇。
目光刷地一下看向那位满身是血的天魔转世身。
顿了两下,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倒是不简单,可要帮我看看这红莲业火?”
挥手间神辉灿烂,缕缕金芒涌入对面人的身体,顷刻之间便令伤势完好如初。
“好。”
沈凌咬咬牙,心知这是个活命的好机会,如今凭他自己是拿不下这神火了,可再如何也不能便宜了谢沉渊。
两人之间的仇怨不共戴天,而且,若不靠此人,他今日是决计也出不去这地宫的。
倒是个识时务的。
“阁下真要用此人?这沈凌刚在此地弑了教导他多年的恩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可谓是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不少仙门皆恨其入骨,谢某与他有些私怨,不知可否让出?”
谢沉渊随意地说道,目光带着几分真诚。
“胡说八道!谢沉渊你闭嘴!你个无耻小人,如果不是你陷害于我……”
裴寂在旁听着,心里夸上一句高明。
谢沉渊这又是扣帽子,又是威胁,又是谈魔道中人最厌恶的仁义道德,却句句不提此人被外界怀疑天魔之身,难不成是知晓他的天魔身份?
所以,是生怕他一时脑热对这位天魔转世人同仇敌忾?
“多谢谢少主提醒,只是此人灵核破碎,无力回天,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裴寂言语客气,却对让出一事避而不答,随后提着地上人的领子一同带进了红莲领域里。
谢沉渊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不明。
“少主,可要属下前去……”
“不必,你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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