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康家别苑的精致雍容相隔数里,西湖畔的茶山却是另一番天地。
晨雾尚未完全散尽,湿漉漉地缠绕着青翠的茶垄。
露珠在茶叶尖上滚动,折射着初升朝阳细碎的金光。
山风带着泥土、草木和隐约的湖水的腥甜气息,自由地穿梭于林间。
一道窈窕的身影正灵巧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那便是宋清荷。
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衣裙,袖口和裤脚利落地挽起,露出一截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绾住,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
身后背着一个半旧的竹篓,里面已经装了不少刚采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苦香气。
与康微月被规矩束缚的每一步不同,宋清荷的脚步轻快而扎实,像一头灵动的小鹿。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山涧最清澈的泉水,好奇而专注地扫视着沿途的每一片草丛、每一处石缝。
“还差一味月见草……”宋清荷喃喃自语,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这种草药喜阴,通常长在背阴的崖壁或深涧旁,对缓解心疾气闷有奇效,在城里药铺能卖个好价钱。
阿娘咳嗽的老毛病近来又重了些,若能多换些钱,就能给阿娘抓几副更好的药了。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山脉更深处、人迹罕至的一处陡峭山崖走去。
山路越发难行,荆棘不时勾住她的衣角,她却毫不在意,动作熟练地避开。
常年与山林打交道,让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终于,在一处背阴湿润的石缝间,她发现了那丛苦苦寻觅的月见草,叶片肥厚,长势正好。
宋清荷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如同冲破云层的阳光,瞬间点亮了她本就清丽的面庞。
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避开尖利的岩石,伸手去够那株草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草叶时,脚下的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一滑!
“啊!”宋清荷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滑去。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伸手抓住旁边一截藤蔓,身子在空中晃荡了几下,才勉强稳住。
心怦怦直跳,她低头看了看脚下陡峭的崖壁,也不禁后怕地吞咽着口水。
定了定神,她凭借臂力和熟悉地形的灵巧,重新攀回安全处,顺利采下了那株月见草。
将草药仔细放入背篓,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混合着野性与纯真的笑容。
这点惊险,对她来说,不过是山野生活的小小插曲。
日头渐高,宋清荷背着沉甸甸的竹篓下山,脚步轻快。
她盘算着把这些药材送到城里的药铺后,要给阿娘扯块新布做件衣裳,再给弟弟买包桂花糖。
路过山脚下那片与康家别苑一墙之隔的湖畔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那高耸的粉墙黛瓦,以及从墙内探出头来,开得如火如荼的繁花。
“那就是康家别苑啊……”她轻声自语。
关于康家那位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的小姐,她偶尔从山下村民的闲聊中听过几句。
无非是感叹其富贵已极,却也如同笼中鸟,难得自由。
宋清荷无法想象那种生活。
对她而言,山野的清风、湖水的涟漪、雨后的泥土香,才是生命最本真的滋味。
她或许清贫,却拥有用双脚丈量天地、用双手换取温饱的自由。
“那位小姐,整日关在那么大的园子里,会不会也闷得慌?”一个念头莫名地闪过宋清荷的脑海。
她想起自己采的草药里,有几味宁神静心的,或许……那位小姐用得上?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她随即摇了摇头,失笑道:“我瞎想什么呢,那样的人家,什么名贵药材没有,哪里用得着我这山野粗货。”
她收回目光,重新迈开轻快的步子,朝着城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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