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极客”网吧笼罩在蓝紫色灯光里,突然“哐当”一声巨响,让沉睡的两人瞬间睁开了眼睛,从傅若辰的眼眸中映出幸一清晰的轮廓,两人鼻息间交缠着的气息,霎时间分不清是谁的,还没从惊醒中缓过神来,就听见从一楼传来的呼喊声。
“网管呢,网管在哪里啊,有人打起来了!!快来人啊...”
幸一连忙起身,迅速穿好外衣,“你睡你的,别出来!我出去看看”,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出来查看。
还没走到闹声源头,就听见大约是四十岁的男子怒吼道:“你还说你没有开外挂?!你他娘的还不认账,草,给老子死!!”
说罢便拿起手中的酒瓶砸向后排的机位,顷刻间白色泡沫应声在电脑桌边缘炸开,随着黄白色液体顺势流下,被泼到一身的青年男子立刻从电竞椅上跳了起来,甩下耳麦,指着前方的人吹胡子瞪眼睛的骂道:“你特么疯了吗,是不是有病?在这发什么酒疯,要死了啊你!差点儿砸到我”
“我特么砸不死你!!......”
幸一快步的走上前去,横在两排机位中间,看着眼前的闹剧,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允许喝酒,是幸一最让人头疼的规定,喝完酒闹酒疯的不在少数,以前都是骂骂咧咧几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次看来是最严重的。
“大家都消消气,这样,我给您换台机器怎么样?楼上的单间还空着,我马上给你开一个...”
幸一冷静地朝着看似还算清醒的青年讲去,和一个酒醉的人讲道理并不是明智之举。
“换什么机位!换什么机位啊?你特么没看着吗?他娘的这是要杀了我,草!有种你给老子出来!玛德,老子还让你给欺负住了算老子跟你姓!”,男子直起身,嘴里没好话的往前大步走,幸一没想到这货也是个强硬的主。
幸一急忙拦住男子的去路,还是想再努力控制一下这个局面,尽量不要发生失控的场景,否则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没那么严重,都冷静一下,冷静一点!等他就醒了再说......”
语音未落,顿时他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同时也越来越近。忽然“咔吧”一声,酒醉男子扯出隔壁座位的机械键盘就要朝对面砸去,“我特么是你爷爷!还敢跟老子叫,你以为老子怕你吊毛啊,你个瘦鸡看老子打不死你我!”
说时迟那时快幸一迅速扭转过身抬手抵挡住那猛地一击,这一击震得幸一虎口发麻,顾不上疼痛酥麻的感觉,另一只手抢先一步快速扣住对方的手腕,眼下网吧里并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他只能死死拉住对方,对着年轻男子大喊道:“你先上二楼,离这有多远走多远,快走!快啊!!”
青年男子本想借着幽暗的灯光,让自己气势不那么弱一点,可是看见眼前的状况,还是吓得愣在原地。
“放开老子!你特么算什么东西?!看老子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看着青年男子并未移动,怀中暴躁的酒醉大汉又极难压制,此刻幸一想报警的心达到了巅峰,酒气混着汗味极其难闻,但还是尽力控制闹事男子,以免发生更恶劣的情况,“你冷静一点,砸坏了设备,是要赔钱的!”
这句话好像是摁下了暂停键,酒醉男子举着悬在半空的键盘,冷冷说:“你他妈再说一遍!?”
幸一暗叫不好,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闹事男子再一次暴起,就在键盘即将敲向幸一后背时,还没等幸一回过神做出抵挡,腰间突然出现一股力量,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抱起从闹事男子身旁抽了出去,甩在了傅若辰的身后。
傅若辰一只手抓住男子的手腕,迫使他松开键盘,另一只手则狠狠的按住肩膀,由于头昏脑胀下盘不稳,一招擒拿轻松控制住闹事男子,然后轻轻一扭,就听见身下人发出吃痛的声音,“老子的手要断了,痛死老子了,妈的,快松手啊你!!松手!你听见了没有”
男子的哭喊叫骂声回荡在整个一楼大厅,声音犹如杀猪般难听刺耳。
随后周围的客人从静止状态中苏醒了过来,开灯的开灯,报警的报警,但就是没有上前帮忙的。
四周一片狼藉,身体的痛感稍微让男子找回一丝理智,看他没有挣扎的意图,傅若辰便松开了手,此刻男子呆呆的坐在地板上,饶是一通折腾后能量殆尽,眼神直勾勾的瞅着地板。
待幸一安抚好其他客人的情绪后,走到傅若辰身边拍拍肩膀说:“多亏有你,否则的话真要出大事,还好没人受伤......”
“卧草!你额头流血了!!!”
回想当时室内灯光过于幽暗,在蓝紫色灯光的掩盖下以至于幸一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傅若辰眼角上的伤,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发间已经流淌至脖子处,看上去很严重。
刚刚一击本应该由幸一承受的,可偏偏他毫发未伤,傅若辰脑袋上却挂了彩,这让他既愤恨又羞愧,恨不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眼见幸一愤然起身朝着那行凶之人走去,傅若辰立马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抬手沿着下颌线的曲度缓慢擦拭血迹,“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快坐下,我去找纱布,你别乱动!”,幸一作罢只能快速地跑向储藏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急救箱,好在刘常青有备急救的意识。从急救箱中抽出纱布,牙齿配合着手部动作,简单为傅若辰进行包扎止血。
这时候“极客”网吧的老板和接到报警的警察同时踏入大门,幸一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便拉着傅若辰往医院走。
“刘叔,事情就是这样,详细的你可以观看视频录像回放,这里其他人都可以当做证人,我...我现在得马上走了”
刘老板微微环顾周围的一切,开店这么多年什么场合没遇见过,这一看就是闹事的,于是拽住幸一,安抚说:“小幸,你没受伤吧?”,只要自己的员工没受伤,其他的都好说。
“刘叔我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朋友受伤了,他流了好多血,我害怕伤到他的脑袋,得赶紧去医院才行”,幸一呼吸急促,焦急的望向傅若辰。
刘老板顺着幸一的目光看去,对上了此刻安静坐在电竞椅上的年轻人,周围散落的纱布无疑不昭示着伤情如何。但与幸一着急慌张的面孔对比,挂彩的年轻人此时却表现的异常冷静,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受的伤是别人的,流的血也是别人的。
刘老板点点头,冷静的安排着,“确实是需要赶紧去医院,小幸你先扶你朋友去我车上,我送你们去,交代完一些事情后我马上就来,你们稍微等我几分钟”
幸一点头好了一声,随后走到傅若辰身旁,担心的询问道:“还可以走吗?”
“不可以,我头晕”,傅若辰说出的话听不出真假,语气微弱了一些,表情可怜道。
“......”幸一转过身,弯下腰:“那我背你,快点上来”
迟迟都没等到后背的重量重重压下,他竟有些着急,又说:“赶紧上来啊,别不好意思了,赶紧的!”
傅若辰双手插兜,大步走向前,微微矮下身,看着幸一紧张的神情,不由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骗你的,走吧,哪辆车?”
蹲在地上的幸一一阵错然。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幸一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就他这样脑子一定没坏,要不下狠手再打他一顿吧。
刘老板的车很快的把傅若辰幸一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待傅若辰检查CT时,刘老板拉过幸一说:“医药费我已经垫过了,剩下的自己可以处理吧,你打个电话叫那个孩子家长过来,免得人家家长担心”,毕竟谁家遇到这事,还是要通知一下监护人的。
“好的刘叔,你先回去处理那堆烂摊子吧,等他检查完,会联系他父母的”,幸一想着我可没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等一会儿人出来,还是俩人慢慢说吧。
“那好吧,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叔,我还得去趟派出所,看看后续进展什么情况”
“行,刘叔,知道了”
凌晨六点,医院渐渐开启了灯,在冰冷的医院长廊里,幸一斜靠着墙面安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傅若辰走出了检查室。
幸一顺手接过傅若辰的外套,有些担忧,“医生怎么说?”
“......”,傅若辰扶上铁皮椅子,顺势坐了下来,摸了摸额头,略带难过的说:“不好”
幸一一听到这话,就更加担心了,急切的说:“是怎么不好的,头晕还是恶心,是不是医生又开了什么检查,是的话,趁着人少咱们赶紧去做,省的排队了”
傅若辰伸手拉回急躁的幸一,“没开检查不用去,只不过医生说可能会引发平衡失调,肢体无力,严重的话协调能力下降,味觉或者嗅觉减退,还会出现视力模糊、耳鸣......”
“这...这么严重的吗?”,幸一听着他毫无升降的陈述,心中顿时一阵愧疚升起。
“嗯!”
他垂下眼角低声道:“不是告诉你别出来了吗?”
傅若辰重复说:“什么?”
“你要是不出来,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替我受伤......”
幸一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以前受伤都是自己,毕竟王院长也照顾不来所有人,男孩子总是调皮,会惹祸,总是弄得一身伤,倒也是习以为常了。
今天要不是傅若辰替自己挡下那一击,就算出现在医院的是自己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好像欠他人情一样,这种无力感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感动和亏欠这一刻相互纠缠着,这种感觉幸一从未有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竟带有一丝委屈:“......你干嘛要出来?那一击倒不如打在我身上来的痛快点儿”
傅若辰作势,微微抬起手:“真的吗?现在打也不迟,不过我可告诉你可疼了,你忍不住的”
“瞎说,我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怎么可能忍不住?你打吧!”,幸一把自己脸往他的手掌送去,高高抬起。
就在幸一沉浸自责时,刚刚给傅若辰问诊的医生正巧换班走出来,发现他俩怎么还在门口逗留,忍不住嘱咐几句:“小伙子,回家记得别碰水别感染,过一段时间结痂自然就好了”
幸一:“......”
他猛地站起身,挡在医生的前面,不可置信问道:“您说什么意思?什么叫自然就好了,耳鸣、失去味觉、运动失调那些后遗症呢?”
医生被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自然是没有的,好好休息就行,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看幸一一脸震惊,又继续问:“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吗?可是他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不可能啊,医生你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脑震荡不脑震荡的,少看点网络吧,你同学压根就没有。至于他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那是因为你同学年轻体力旺,小伙子血很厚,多流了点血,对他没什么影响的,如果真的担心,回去好好补补,吃点有营养的,血自然就补回来了”
血条很厚,很厚,厚......这句话他的脑中不断回响。
幸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头对着傅若辰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剩下三指并拢弯曲左右摇晃......
“我看你太紧张了,就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傅若辰偷笑一声。
幸一腹诽道就你说的那样,有哪个正常人会被你缓和到?不原地虚脱就不错了,你真是个人才啊。
但不得不说他紧绷的神经确实逐渐放松,不过是在知道没事之后。
幸一也跟着苦笑起来,就这样在细长无人的走廊里,像个傻子一样两人笑了好久。
随着人流逐渐加重,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多了起来,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这一晚上够折腾的了,还好今天是周末。
倏然,“幸哥,我饿了,请我吃饭吧”,这是傅若辰除了直呼大名外第一次改口。
幸一差点没站稳,有些不敢相信,“你叫我什么?”
傅若辰自然的说:“你应该比我大吧”
幸一赶忙给自己找补道:“你可不要瞎说,没准儿你还比我大呢,你看着满显老的”
“那好,那你叫我一声哥我听听”
“.....”幸一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叫你哥啊?你想得美”
傅若辰起身走到幸一面前,一脸痞坏,“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话语间无不透露出一肚子坏水,“再说走得匆忙,手机和书包都没有带,你不会想现在就丢下我吧”
幸一想起刚刚被捉弄,心里也想捉弄他一番,悠然道:“噢,那我可以吗?”
傅若辰立马拒绝,“当然不可以!你忍心看着病人流落街头吗?”,然后抬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带着微弱又有点撒娇的语气道:“真的、忍心吗?”
幸一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油嘴滑舌,当初的高冷男神不会被昨天那一击打飞了吧,出现人格分裂了?
饶是受不了这样可怜巴巴,像个巨型肉兔的傅若辰,又或者确实该吃饭了,于是妥协道:“行,你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幸一逃脱傅若辰带来的压迫感,拿上衣服自顾自的走在了最前面。
傅若辰在后面暗下眼眸,黑漆漆的眼睛此刻在幽暗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明亮。
医院旁的小笼包店。
不怎么起早的幸一从来没见过六点的早餐店竟是如此...热闹非凡!还好没等很长时间,幸一和傅若辰在一个小小拐角处等到了一个位子,两人相视落座。
幸一看着傅若辰面前垒起的三屉空蒸笼,“老板,再来两屉牛肉馅的,你一下吃这么多不怕积食吗?”
“不是医生说的嘛,说我得好好补补,不然血回不来”
“那你也吃得太多了,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幸一把刚上的小笼包往前推了推,同时递给他一杯牛奶。
傅若辰接过牛奶,打趣道:“不能吃你点东西,就这样咒我吧”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这不是.....”话到嘴边被幸一咽了回去。
“不是什么?担心我啊?”
“赶紧吃吧...”,幸一把自己面前的包子吃完。
傅若辰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光是学习好,就连昨晚身手也不错,窥探内心也是手到擒来。
幸一喂了一声,然后掏出自己的电话,递到傅若辰面前,“你用不用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啊?看见你额头上的伤,总是会担心的是吧”
“没事”,傅若辰摸了摸自己额头,毫不在意道:“医生不是说了吗,过几天就好了,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一回家不就暴露了吗,到时候还是要说的,与其被迫知道,不如主动坦白......”,幸一说。
傅若辰又推回了手机,坏笑道:“那幸哥你多收留我几天,等结痂掉了我再回去”
幸一“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这不收留有家不归人员,况且你没理由一直待在我这吧,我又不是你...”
“不是什么?”,傅若辰拿起纸巾擦擦嘴。
幸一咽回了话,差点儿说秃噜嘴,以前上初中的时候班级里就有个因为踢球不小心崴脚的,当时他女朋友无微不至的照拂深深烙印在幸一的心里。
“什么也不是,吃你的吧!”
傅若辰放下牛奶杯,擦擦嘴,“放心吧我爸妈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等他们回来说不定就当没发生一样”
“算了,随便你”,幸一看着眼前高高隆起的小山,“老板,结账”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两人在医院门口吃完早饭后,幸一给傅若辰叫了个车,并叮嘱道“好好休息”,看着远去的车辆,幸一也回到了“极客”网吧,想着应该有什么能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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