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楚郁白打着哈欠把昨晚熬夜写的数学作业交上去了，数学课代看了看他写得满满当当的练习册，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位常年不学无术的学渣决定逆袭卷死全班的事实。
??“楚郁白，你们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找她。”楚郁白被叫走的时候他正想趴下去补会觉，他被叫的没脾气，揉了揉脸和隔壁班来叫人的同学说知道了他这就去。
??楚郁白颠着步子下了楼梯，硬是被冷风吹散了睡意，推开办公室的门，掠过诸多老师，走到叶婧工位时他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叶婧是楚郁白他们班主任兼个数学老师，本来是对他唉声叹气的，恨铁不成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段时间这孩子突然改邪归正了她不免是高兴了好一阵。
??但这会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有些生气又有点无奈。
??楚郁白开口十分有礼貌地叫了句“老师”也没让她稍缓神色。
??叶婧见到他就头疼，张开嘴就想训他，又觉得不妥，只是深吸了口气重新开口。
??“郁白，老师问你，昨天下午放学你在巷子里和人打架，这事儿是真的吗？”
??楚郁白在她说到昨天下午时就猜到了大概是有同学路过看到了。但关于昨天的事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回忆，提起来总是想起来晚上糟心的对话与约定。
??于是他不等叶婧再说下去便认下了打人的罪过，只求叶婧别扯昨天：“是真的。老师，能别提昨天那事吗，您要怎么处理直接罚吧。”
??“楚郁白啊，老师以为你不会再打架了，怎么又来了呢？三班班主任找我说了，和你打架的那个同学今天没来上学，说是身体不舒服，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叶婧听着他油盐不进的口气有些来气，但也知道这孩子吃软不吃硬，只好好言好语和他讲：“你告诉老师你们有什么过节，我帮你看看现在怎么解决这问题，如果不行说不好得背处分。”
??“你最好盼着和你打架那同学没事。”叶婧说着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四处看看才接下去：“要不人家怎么说都可以，你就是真有原因也说不清。”
??楚郁白听着叶婧说，听到背处分那段有点犹豫要不要就说出来，不管怎样他还是占着理的吧。
??不过他也就犹豫了那么一秒，想说的**一下子淡下去。说什么，说他一时间气血上涌想帮自己名义上的兄弟教训造他黄谣的人？
??这话里既有他讨厌的，也有他不想面对的，更有他不知道能不能说的。
??他还在叛逆期，要是能说出去才怪了。
??罢了，高一那会不怕惹事，东打一架西打一架估计身上不少处分，若是能一并用功补过消了那也不差这一次，若是消不了多一件也大差不差。
??所以他根本就没接叶婧苦口婆心的劝导，等了一会说了句：“老师，没什么过节，我单纯看他不爽。”
??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叶婧气出来。
??早读铃这会响起来，叶婧不耐烦地让楚郁白先回班，说下课再找他。
??楚郁白一脸躁意地出了办公室，昨天昨天昨天，又是昨天，他好不容易让自己沉醉于学海中勉强忘记了昨天的糟心事，这一趟办公室全给他记起来了。
??——且记忆似乎更加深刻了，楚郁白耳边又响起江颂的低低笑声，戏谑又玩味，好像什么事情都只配被他玩弄于鼓掌般。
??正想着，耳边随即叹笑一声，他回身倒还真是见了鬼了，江颂就这么扯着嘴角静静地瞅着他，顺势单手拐上了他的肩。
??他说惊讶不惊讶，从前对于这个人单纯的滤镜早就在昨天碎了一地，现在看着江颂怎么造都只能说是他满脑子算计阴谋，尽是想看他出丑的顽劣。
??越想越烦讽刺，没准就是他和老师报的信，昨晚说着抱歉的人，谁知道会不会转眼就翻脸不认。楚郁白浓眉一皱，带着气拍开江颂那只在他肩上靠得没个正形的手，回身扬长而去。
??江颂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随后拐进了办公室。
??楚郁白腹诽了江颂一路，回到教室时脑子里那簇火苗终于熄了。他先是为自己的小家子气和胡乱臆测愧疚了一瞬间，再是给自己洗脑了一遭昨晚已经决定心甘情愿接受对方善意的逻辑，最后发现自己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恼怒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江颂真是个麻烦。
??*
??“叶老师，我是楚郁白的朋友江颂。刚刚进来送作业，碰巧听到您问他的事，我觉得我应该知道点情况，虽然不多不过应该顶点用。”江颂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叶婧面前，站在了楚郁白几分钟前站过的位置上。
??叶婧知道江颂，却从未听说这位出了名的好学生还和楚郁白那孩子有交情，有些震惊地抬眼，想了想说：“你知道什么先说出来吧，好尽快解决。”
??江颂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目光下意识扫过办公室门口，像是担心楚郁白突然出现在那里杀他个回马枪。
??好在楚郁白没他这么随叫随到，办公室门外这会空空荡荡，连个路过的老师都见不着。
??江颂笑自己怎么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应该和我有点关系，我去一个女生朋友家吃饭，被那个和郁白打架的同学看到了，造我们的谣——嗯……说的挺难听的，对那个女生和我都造成了影响。”他说着停下来，仔细回忆一样地挠了挠下巴：“应该是被楚郁白的知道了，这种行为总归是很恶劣的，他大概是觉得实在过分，才没用正确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江颂说一句就看一次叶婧的神色，随后斟酌一下用词，脑中默默修改一下腹稿。
??“老师，他是出于好心，那个同学的行为怎么说也是更加恶劣。况且昨天楚郁白打人我也在场，总不能只罚他一个。我看着昨天那同学走的时候没什么大事，这件事情应该搞清楚再公平处理。”
??说了这么多，江颂就那一个目的——把那个今天甚至不敢来上学的拉出来，压下楚郁白的处分。
??
??叶婧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虽说她为人师表不应该包庇学生，但楚郁白这学生她还是了解，多半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现在江颂这种平时品学兼优，和楚郁白看不出一点关系——即便他自己说两人是朋友——的好孩子都出来交代情况，或许错不完全在楚郁白。
??不管怎么说都给她找了个口子，下课把楚郁白叫下来，拿着江颂这套说辞问问，对对真假便是了。
??——当然，下课就要被钓鱼执法的楚郁白此时对一切浑然不觉。
??*
??“……”
??“老师，江颂和您说他是我朋友？”
??下课后，在办公室里的楚郁白听着叶婧噼里啪啦倒了一堆话出来之后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饶是叶婧这种老教师，且在她早就怀疑两人朋友关系的真实性的情况下，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与无言以对。
??合着她开始钓鱼了，这鱼咬了一块不小心掉进海底的饵就满足了？
??当然她面色平易地接话：“嗯，他是这么说的。所以他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楚郁白半晌没答，像是还在刚刚“朋友”的问题上纠结，又像是在思考叶婧第二个问题他需要给出的答案。
??叶婧看他犹豫，心里边有了估计——多半是真的，开始是心里边别扭，不知道能不能替别人说罢了。这会别人都开口了，这孩子犹豫大概是和那个“别人”有点矛盾。
??完全对得上他在“朋友”一词的纠结。
??楚郁白听到江颂称呼他为朋友的一瞬间，很短的一瞬间，他心里闪过一种情绪，但因为那是实在太过短暂的瞬间，他过后再去回味已然是分毫不剩。
??那一瞬之后，是最近与他常相伴的恼怒，他不满江颂随意轻佻的称谓——至少他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尤其是在昨天一遭后，论得上一句朋友。
??即便两人在谈话最后勉强决定日后维持和谐，也不代表之后他们就能以交好的“朋友”相称了。
??可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在用“朋友”掩盖两人复杂的家庭关系？
??讲到家庭才是他真正不愿意提的，对此他不加掩饰。他相信这种对家事的厌倦江颂这种心思通透的家伙肯定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往好的方向应该也是说得通的吧——江颂在避免提到冒犯他的事，不让他在这个方面心烦？他或许真的是良心发现了呢？
??迅速自我攻略成功的楚郁白接受了这个可能性，于是正色道：“那就是朋友吧，他说的那个事，我原来想着他可能不想说就没说出来，不过如果他已经和您讲了……他说的是真的，我当时一生气就冲动了。”
??他很平静地看着叶婧，就等着她开口给句处罚。
??叶婧听他亲口承认，欣慰地点点头：“你愿意说就好很多，况且也有别人在场知道你们的情况，我晚点联系那个同学，说清楚就好了。”
??“至于造谣的事怎么处理，我要和三班班主任协商一下，这种行为的确很恶劣，你的立场没有错，但是还是不能用这么偏激的手段。”她公事公办地教育完自己班学生，说实在她也不觉得楚郁白的做法有多过分，不过还是得做做样子：“1000字检查吧，写完放我桌上。走了，回去准备上课了。”
??楚郁白说了声“辛苦老师”也没再多留，想着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回去还能短时间补个眠，结果好巧不巧，还没走几步远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啧，又是江颂了。
??“你听到什么了？朋友那段？”两人心照不宣地拽着手腕离开办公室，楚郁白开口第一句话就意有所指，自我攻略的防线摇摇欲坠。
??江颂愣了一秒莞尔一笑：“朋友是我说的，我要听那个做什么？我只是想说1000字检讨，我帮你写了。”
??说着摊开三页满满当当的信纸，无奈地耸耸肩：“太熟悉老师们的套路，早有准备了。”塞进楚郁白怀里时嘱咐了一句：“刻意模仿了一下你的字，可能不太像，不过应该能障眼了。记得晚点再交，不准穿帮。”
??他老妈子一样唠叨完，楚郁白却突然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接下那份检讨也只是低下头楞楞地看了一眼。
??江颂不催他回答，也不转身就走，他偏头看着楚郁白发愣的样子，很轻地勾着嘴角。
??“江颂，不用。我自作主张打的人，而且老师罚的我，本来就应该我自己写。”楚郁白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写好的检查递回去，顺手抚了抚在动作间有了褶皱的纸边说着。
??江颂不接，有些好笑道：“那怎么办，我写都写了。”
??“你……但是……”楚郁白当然明白写都写了这种道理，换个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检查交上去，但那个人是江颂。
??就怪别扭的。
??见楚郁白还在支支吾吾，江颂听着打起来的预备铃无奈叹气：“喏，你就当我跟你道昨天的歉吧。”说完不再停留。
??——几秒钟后又回头堵了楚郁白一个措手不及：“对了，说朋友是怕你不喜欢兄弟相称，别介意。”
小剧场再来：[可怜]
书接上回，江颂表示还可以浅浅吊一吊那位叛逆的小同学的胃口。
叶老师：虚假的钓鱼执法
江颂同学：真正的钓鱼执法外加眉目传情…
楚郁白同学：（上钩[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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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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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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