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地区荒原，临时撤离点
硝烟的味道渗入泥土，混杂着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焦糊气，沉甸甸地压在黄昏的空气里。
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掀起漫天尘土，咆哮着冲入用残垣断壁勉强围出的临时据点。车未停稳，第二辆车的驾驶座车门便被猛地踹开。
一道利落的身影跳下车，作战服上沾满泥污和暗色的斑块，却依旧勾勒出流畅而富有爆发力的身体线条。
她身高不算顶高，但站姿如松，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准和效率
“清点人数！伤员优先登机！快！”她的声音透过扬尘传来，冷冽、清晰，不带丝毫冗余情绪，像冰锥敲击岩石。
秦川。
境外安保承包商高级行动顾问——至少明面上的身份如此。
队员们迅速行动，搀扶伤者，搬运装备。空中，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声由远及近，卷起更大的风沙，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秦川抬手遮挡了一下风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撤离点，确认安全。这个动作牵动了她的左肩，一阵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钝痛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痛楚存在于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体上。
“头儿，‘货物’安全，‘包裹’也齐了。”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大汉走过来，低声汇报，用的是行动代号。
秦川略一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个被搀扶上直升机的伤员身上，直到确认他完全进入机舱，她才收回视线。她的侧脸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下颌线清晰而紧绷，中长发被风吹得狂舞，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白皙的脖颈上。
“收队。”
她逆着荒原上初升的稀薄晨光走去，身影挺拔而孤直，作战服上沾着血污与尘土，硝烟的味道仿佛已浸入她的灵魂。
舱内，引擎轰鸣。她靠在舱壁上，闭上眼，试图忽略肩膀一**袭来的疼痛。五年了，这道旧伤像一枚刻入身体的铭文，时刻提醒着某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去。这五年，她就像一枚自毁式的弹头，主动撞向世界上最危险、最混乱的角落，用硝烟和生死之间的肾上腺素麻痹自己几乎成了本能。
“疯狗。”
有人这么叫她，带着敬畏和一丝恐惧。她不在乎。她只需要行动，需要任务，需要不断向前冲，直到没有力气去想那个人，去想那句冰冷的“调离”，去想那场被定义为失败的任务……
通讯器里传来加密讯息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睁开眼，点开。
信息很短，来自一个绝对高层且隐秘的频道。
内容简洁到冷酷。
——“鹰翼”演习启动。命你部即刻终止当前一切境外任务，全员最快速度返回国内报到。坐标及详情另发。
落款是那个她无法违抗的权威部门代号。
秦川的目光在那条信息上停留了足足十秒。
指挥部？联合演习？
这些词汇距离她刀头舔血的五年已经太遥远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和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几乎能想象到那种场合——充斥着规则、报告、还有……她最不想见到的那种冷静到令人窒息的眼神。
她下意识地想抗拒，但刻入骨髓的纪律性让她压下了这个念头。
她关掉讯息，重新看向舱外。下方，被战火蹂躏的土地正在逐渐缩小。
逆着夕阳的光，她的脸重新隐没在阴影里，只有一点冰冷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逝。
五年。
整整五年，她主动申请最危险的外派任务，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在战火、硝烟和死亡的边缘游走，用近乎自毁的方式麻痹自己，几乎不曾踏足故土。
而现在，一纸调令，就将她强行召回。
她抬起眼，望向东方那片深沉夜空，视线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片她阔别已久又无比复杂的土地。
那里有她荣耀的起点，痛苦的深渊，以及……一个她用了五年时间试图遗忘，却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
她是逆光而来的救援者，也是从地狱爬回的复仇魂。
归途亦是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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