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少年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不管后面的斯归是否跟得上,他们之前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
斯归只好跑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的主人什么时候不见了?他长什么样?”秉持着契约意识,斯归还是决定问两句,没想到这幅样子被他误会了。
“你这个人类好健忘。”他更不开心地嘟哝,“在几个月前的试炼里,你们就见过面了,哎呀哎呀,你知道他的名字就够了。那是我主人!”
斯归:……
谁跟你抢主人了啊!
“这么凶,那我不找了。”斯归故意说,“而且我因为这个契约被降下诅咒,怎么看都是我比较亏吧?”
猫明显不懂契约是怎么一回事:“那,那……他不是还告诉你秘密了!”少年急了,“你是坏人类!”
秘密?
“什么秘密?”
“我没听到……不对,我才不会偷听!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少年只留给他一个生气的后脑勺,斯归好笑地抖抖肩。他以前也养过一只黑猫——也很好玩。
身体的不适慢慢消失了,斯归的嘴角上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远处白光剖开黑暗,从视线的正中央延伸至无限边缘,斯归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哐,哐,哐……”皮靴在木板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斯祈暗自吐槽这里旅馆陈设依旧古老,嘀嘀咕咕到了刚订的房间。
在少年进入后的几分钟,另外两个人也顺利到达了这间黑暗风小旅店门口。
虽然很不道德,有一种把人用完就扔的嫌疑,斯归还是决定和这个少年说清楚再分开。契约已经失效了,他也没必要去找少年的主人,要是他自己不愿意,他也不想让猫被困一辈子。
“小猫,其实你的主人在契约中提起了你。”斯归微低头看着诺丝的后脑勺,少年转过头瞪大眼睛,“他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与我签订契约想让我把你交给他的养父。所以你想回去吗?”
“不!我要自己去找他!”
他看着白毛少年的头发立马炸开,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旅馆。
斯归忧心地看了一眼,转身向塔里的新世界。
旧阁内部是环形的层,没有故事中描述的螺旋楼梯,却有一整个塔那么高的火堆:火焰不是单纯的橘红,自下而上一层层变色,他只能看到上面一层。
望得人脖子发酸。
燃烧着的炽热的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疲倦地驱散来往旅人的寒气,他站在橘红色的光里,下意识伸出一只手。
灵魂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形态,温暖而安心,沉重困意渐渐侵占了大脑。
该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斯归沿着圆环走,迷迷瞪瞪找到一家小旅馆过夜。
“咚——咚——咚——”
斯归是被直击灵魂的钟声叫醒的。他结账后在塔底转了一圈,很是热闹。
火堆前围了一群身材魁梧的人,带着新鲜的血液与野性的气息,他走过去,大家带着不同颜色的面具——每一个都不一样。
“火焰的女神歌唱着
赞美无畏的灵魂
战斗!
以我们永远忠诚的心
致流尽的血
致不灭的光明之火”
鲁特琴在那些战士们宽大的手里显得可爱起来,尽管他们的歌声没有吟游诗人那样动听,却非常有感染力。
斯归在旁边听了一会,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在庆祝什么吗?”
“是为了提前庆祝我们的凯旋呢。”好心的战士解释道。
“这次可别把你的刀对着队长的屁股戳了!哈哈哈!”旁边一个带着山羊面具的战士大笑,面前的人涨红脸,气愤地追过去。
吵闹声被风吹到了每个角落。
不远处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斯归羡慕地略过他们,打算到那边凑凑热闹。
“好强劲的魔法!”
“居然躲过了?!”
“哇,他马上要掐晕这个法师了!”
“一个火盾!他站起来了!”
斯归好不容易从高大的人群之中挤出一个脑袋,瞧见一个白色长须老者略显狼狈地站在原地。
他戴着一只似是孩童手绘的翻白眼的猫形面具,身披白色斗篷,上面沾了不知道谁的血。老者也发现了他,匆匆扫了一眼,立马避开他的目光。
斯归观看完了剩下的比赛,双方交战非常精彩,看得他心潮澎湃。白须老者险胜。
斯归顺着人群向赛场里面走,更多鲜艳闪耀的面具人看得他眼花缭乱,还有一些面具挂在摊位上,其中一个闪烁着金光的便是刚刚那老者戴的面具。
原来这里就是卖面具的地方。
他在考虑要不要买一个戴戴看。
“骄傲的旅人,想要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决斗吗?”
修长的带着白面具的家伙突然出现,斯归差点撞上,幸好他敏捷地刹住脚。他倒要听听这人嘴里嘟噜些什么。
“胜者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物品,金钱,同伴,信息,或者说……权力。”
斯归立马捕捉到关键词,也不再去想那些面具了。
“我需要一些信息。”
斯归跟随白面具来到一片虚无之处。
白面具给了他一杯麦酒,他坐在半空中胡乱打量,心里暗自感叹魔法的魅力。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斯归刚开始在这里随意走动,撞到了腿,他才发现这些家具是看不见的。
“你的神谕名是?”白面具拿出一条有几十层楼那么长的卷轴坐在旁边,愉悦地转头问他。
“倒吊人?”斯归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脑海闪过一个名字,随机报出。
“好的……让我来看看。”他又从另一个写满人名的名单里寻找什么,“倒吊人,倒吊人……他不是还在圣碑里吗?”
“那是我的分身。”斯归面不改色地胡说。
白面具投来怀疑的一撇。
两人对视几分钟,终于还是斯归败下阵来。斯归投以尴尬一笑。
白面具的表情似乎出现了裂痕。
“你是新诞生的旅人。”
“刚到这个世界,也算是……?”斯归迟疑地说。
“?!你还没去过圣碑?”端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时失去了优雅的风度,差点折断了手里的羽毛笔,优美的笔迹在卷轴上化身为丑陋蚯蚓。
“歌兰斯卡之神在上,我经营几百年来还没遇到这种情况。”
“有什么问题吗?”斯归问。
“不……”白面具稀奇地上下打量他几眼,“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看走了眼。”
“我还以为你是哪个舍得露面的高级阁员,想借着这个噱头大赚一笔。”祂把利用说的毫不掩饰,笑容更加和蔼“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有趣的想法。”
“或许我能与你做个彼此共赢的交易。”
“不,你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比我可精明多了。”斯归直说,“其实我只是想过来问个路——比如说图书馆的位置。”他还没忘记最初的目的,虽然斯祈不那么靠谱,但既然做了约定,斯归打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那你可问对人了。”白面具被拒绝也不生气,颇有诚意地吐露了一大段话:“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愚蠢的平民的图书馆,那就在日落大道二十五号街头上;如果你要找最初的关押着无数凶恶的法师塔,它就在这里的最上层。”
斯归惊讶地看向白面具,“你就不怕我问完直接走了?”
白面具轻轻一笑:“那看来是我不能把握机会。”
“你是新生的旅人,不管你是否接受这份交易邀请,我都会给予你善意的提示:到圣碑里去,进行你的第一场考核。在那考核之后,如果你愿意,一些更深入的东西我会予你答案。”
“之后我该怎么找到你?”
“当你胜利的时候。”
白面具的身体隐没在空白空间中,眼前已经不再是热闹的战斗场了,相反是寂静的拱门静静矗立,再往前走,可以看见神圣的塑像,再接着是一些隐隐约约的白色方碑。
看来这里就是白面具说的地方。他站在队列最后面。
圣碑有专门负责注册的人员,形式同入学日一样,只是登记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斯归。
“姓名。”
“斯祈。”
“好了,来,站到这个镜子面前。”斯归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虚影,从瞳孔到发尖,很快,一种奇妙的触感覆盖了面部。
他得到了一只面具——是一朵几近透明的花,从镜子中看,花浮在他的肩膀上,脖子处变为空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在。
好神奇。
镜子在虚空中消失,随即四周暗下来,脚下升起写满复杂咒文的法阵。
【本次试炼人数:50人】
“新生的旅人,愿幸运女神今日也庇佑你。”
斯归感觉身上的暗纹忽然发烫,但很快,他就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悬浮的小岛上。
风很狂野,吹得围巾飞起来,吹得梯子啪嗒响,吹得头发糊住双眼。天空是黯淡的浅蓝色,隐约透出一点黑,像是某个酣畅淋漓暴雨的预兆。他谨慎地挪到边缘,打算仔细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势。
这个小世界里由许多浮空的岛屿构成,每个岛屿通过吊桥连接,风力这么大,居然还能顽强地保存完整。斯归稀罕地摸了摸,藤蔓把红色的桃花心木紧紧捆绑,确实是普通材质。
斯归好奇什么力量能把这么多的岛屿坚固地连接在一起,按照实际情况,那些捆绑着的木板早该在如此大的压力下断裂风化了。
一只手突然搭上来。
“!”斯归立马缩手后退。
下一秒,一位身姿灵巧的精灵翻身而上。
“你好,弓箭手特丽莎。”女精灵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飞速略过他,轻盈地前往下一个岛。
考核里竟然还有其他种族。
“哈哈哈哈哈,愚钝的人类,这速度连本大爷的脚后跟都摸不着。”一个矮人狂笑着骑着不明物飞上去。
竞速?!
斯归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两个骑着扫把的法师垂直飞上去。
他怀疑自己是被针对了。
“可恶啊。”斯归下意识紧张,开始手脚并用地爬梯,脑子里同时飞速运转。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在最短时间到达正确的目的地。
问题是目的地在哪?
考核一般有绝对的公平性,他不可能比别人缺少获取信息的途径,更何况他的行动方式更局限,或许他一开始就在优势位置。
否则剩下的学员不会都往上赶了。
可是浮岛的数量异常庞大,盲目向上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如果这里的学员都是不同种族的话……
个体的差异会激起胜负欲,是最原始的动力源,因此他们就会下意识忽略最初的细节。想到这,斯归否定了自己在优势位置的想法。
所以第一个项目的重点只能在寻找目的地上,而最初的站位才是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
斯归敲定了接下来的目标,来到上面的浮岛。越往上风越大,稍不注意就会被狡猾的风抢走身上的所有物。
现在他又要下去。
见鬼的,风大得吓人,斯归的左脚刚踩上桥边,绳子就剧烈地晃起来。赫赫,赫赫,梯子的震颤声像一个漏气的怪物,斯归不得不更紧地贴着竖直的梯。
每个岛的桥锁都在风的肆虐里摇动,空气里还时不时有飞虫那么大的碎屑,一些扎进他裸露的皮肤,甚至差点进了眼睛。
风丝毫没有弱下去的意思,这样下去,梯子可能会断。
斯归艰难地逆风移动。周围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他猜,大家都被风困住了。
很快,三分之二的路程已在脑后。正当他换脚的时候,一支箭直直射向手里的绳,与脖颈连成一条直线,斯归半个身子带着吊桥骤然悬空,很快在风的压力下甩向峭壁。
“啊,幸好没走神。”
“不然我的咽喉上该长出一支箭了。”
斯归被震得身子发麻,却更加尽力地环住木板。
他刚刚就猜到可能有意外发生——那时他的背后突然一阵阴冷——而他的感知力经常在关键时刻灵敏得像山林间的灰树鹊,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警惕放暗箭的小人。
几分钟后,斯归终于有惊无险地站在了平地上。
少年回到最开始的位置,这么短时间,岛上果然没有什么变化,之前那些向上的学员也看不到了。他向下扫了一眼,只发现连接的木梯出现了裂缝。
“居然有时间限制。”斯归自言自语。
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他睁开眼睛的那刻。那时候梯子还是完好的。
那其他人为什么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了?说不定时间只相对于个人,那些直接飞上去的学员梯子完全碎了。
如果每个人醒来的时间不一样,那岂不是很不公平?——醒的晚的人离目的地更近,他的目的地比刚刚那些人的都近。可是他自己都没头绪。
而且……学员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吧?斯归自认为还没有差到当最后一名。
他开始后悔没有好好听老师的思维课了。那些课他都在与美梦之神遨游各地。
歌兰斯卡在上!勇气与幸运将永远伴随。
斯归再次耐心地把周围逛了一圈,忽然有了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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