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进公司赵江荻就发觉不对劲。
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喜气，看她眼神有恭喜的有探究的也有不屑的。
前台的娜姐姐冲赵江荻招招手，等她走近小声说：“恭喜你，你听说了吗，蔡伦已经同意和咱们签约了。我知道这个单子离不开你和周姐的努力，小赵很厉害啊。”
赵江荻对着娜姐姐笑了笑，走向自己的工位。
蔡伦造纸厂同意和他们签约确实是个好消息。周末工程部加班算出了数据，小道消息换电机下来上百万，公司分成几十万，她这次的提成应该也有三万多。
三万，有钱真好啊。本来应该很高兴才是，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沉甸甸的。
赵江荻重新收拾了下心情，去开早会。
公司每天早上都有早会，周一更是大会接小会，部门会议结束后就是集体会议。管云浦在大会议室大谈特谈自己的创业理念，人生哲理，一谈就是两小时。赵江荻第一次参与这个会时，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传销组织，最后发现只是老板自我意识过剩，表演需要观众。
今早依然，只不过最后管云浦拍了拍手，让大家注意听讲。
“有个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八字的那一撇正在进行中，明天蔡伦造纸厂那边的人就会来和咱们签约……促成这次合作的，离不开周羽和赵江荻的努力，大家都要向她们学习啊，咱们公司离不开这些女战士啊，其他男同志你们要继续努力，永争第一啊。”
下面响起了稀疏的掌声，笑声倒是比掌声大。
“那有请两位来给我们讲一点工作经验，分享分享，也让别的同事进步进步。”
周姐就坐在自己身边，赵江荻看过去，露出一个苦笑。
周姐了然地挑眉，拍了拍赵江荻的手，精神抖擞地上去了。
“这次蔡伦能签约下来也在我意料之外，这可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啊。但我觉得，没有捂不热的石头，更没有捂不热的人心，咱们一次次过去，工程部一次次免费测试，这些人力物力花了多少，而且咱们是真心实意帮助人家解决问题的，不是过来抢夺资源的。我知道有些人对我和小赵有点说法，觉得我们是女人，是用了别的手段，我想请大家想想，我们代表的是公司的门面，而且对方也是正直的公司，比我和小赵好看的美女多了去了，要真是有龌龊的行为和交易，人家更不会选咱们了。”
台下有人笑出了声。
周姐慷慨激昂，在前面继续激情输出，“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呢，不相信公司做的事呢，你要有一颗正直的坚持的感恩的心，你才能更好地成事。老板让我分享经验，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经验，就是一次次坚持，一次次去吃闭门羹，有些人被拒绝一次就哭天喊地再也不去，有些人自己不走正道，看到别人成功就用自己的局限去认定别人走了歪路。我觉得大家这样真的不行，每周一老板都会给我们讲成事之法，人情之理，大家只要认真听了就会受益匪浅，也会签到更多单，有更多的合作，交更多的朋友。谢谢大家，我就说这么点。”
周姐放下话筒，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台下这次响起炸雷般的掌声，连赵江荻都惊了，没想到周姐这么能说。
感谢了公司，阴阳了坏人，最后还捧了一把老板。
而且周姐这番话，让赵江荻心里之前那些不快也消散了许多，蔡伦造纸厂也不是傻的，单凭李慎一个人不可能就决定和公司签约，也是相信了公司能给他们的帮助，综合衡量考虑后的结果。
他们之前在犹豫，或者等更好的合作对象，李慎的出现让最后的齿轮契合，转动起来。
是她被自己限制了，只顾盯着自己，没有看到全局。
周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冲赵江荻笑了笑，耳语道：“今天下午下班后我请你吃饭，这个提成是真可以啊，我请你吃烤肉，我们大口吃肉。”
“好。”赵江荻点头。
周羽的这番话让管云浦很受用，在上面又激情输出了半小时，无非就是正直做人、敢拼敢闯那一套，会议结束都十二点四十多了。
行政在群里发了消息，因为开会拖延，中午午休时间顺延四十分钟。
午饭赵江荻去了经常去的一家重庆小面店，离公司有近两公里的距离，没有人会来这里吃，这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李慎发了消息。
赵江荻：蔡伦那边同意和我们合作了，给你说一声。
赵江荻：反正谢谢你。
没人回复。
五分钟后。
赵江荻：记得吃饭，我中午吃重庆小面。
赵江荻：图片。
*
下午大家都在工位摸鱼，这个月有了一个大单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陈一平从工程部那边过来，先走到周姐身边和她聊起来，无非也是一些恭喜，厉害的话。
聊了几句后，他慢慢转向赵江荻，嘻嘻笑道：“江荻，恭喜你啊，我刚才都恭喜完周姐了。”
“你下午下班后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或者你请我吃饭也行啊哈哈哈，你这次提成应该有好几万呢吧。”
赵江荻皱眉，“我下午已经和别人约了，改天吧。”
陈一平表情转了几转，由尴尬转为微怒，有些不满地说：“我上次不是都道歉了吗？你还要怎样？而且是他们说的，我后面还替你说话了，你一直不回我微信消息，你什么意思。”
赵江荻：？？？
这话应该她问他才对。
周姐过来打圆场，“江荻和我去吃饭，我们再聊一下蔡伦的事。”
陈一平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去吗，你们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周姐摆手，“这是我们女孩子的聚会。我知道你是想和江荻单独吃饭，我呢就不当电灯泡了，有什么你两个商量就行了。吃个饭时间肯定是有的，是吧，江荻？”
赵江荻点点头，毕竟之前已经答应过陈一平了，人家现在只是过来让她履行承诺。
“明天下班后吧，就去楼下那个衢州小炒行吗？”
“好。”陈一平点点头，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那下班后我们不见不散。”
“好。”
等他走后，赵江荻叹了口气，无语之至。
之前她还觉得陈一平是个很不错的人，全公司公认的好人老实人，但熟悉起来好像发现这人有些微妙，至少不是他在公司展现出来的样子。
“陈一平这小伙子不错，看着挺老实的。”周姐笑道，“做同事还行。”
赵江荻点点头，没说话。
周姐其实让她也有点琢磨不透，但就先这样吧。
她无意识地刷新着手机，和李慎的聊天还停留在她发的那碗面上。
*
下班时间一到，周姐就开车拉着赵江荻去烤肉店。
周全在托班，晚上八点结束，而且托班也包晚饭，如果想要辅导作业，得加钱。
一路上，周姐都在说养小孩要花多少钱，为了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她硬生生花高价买了老破小，这钱能在新区住上大平层。
听着周姐絮絮叨叨，赵江荻感慨现在小孩比上班都累。
终于到了烤肉店，周姐已经是熟客，拿着菜单迅速点了自己喜欢的几类肉，赵江荻补充了一些素菜。
“周姐，谢谢你，我知道蔡伦这个公司是你一直在跟的，在对接的。”赵江荻认真说。
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的地方竞争必然激烈，之前公司发生过好多次这类抢订单的扯皮事件。后来，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公司都给大家划分固定的拜访片区，如果员工要合作拜访，明面上必须签合同。
周姐哈哈大笑，一脸我都清楚的表情，“我知道蔡伦能和咱们合作，是因为你，我后面和他们总经理聊过几句，说是上面有人建议和我们合作。”
“我呢，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我这几万的提成都是没有的，来干杯。”
赵江荻喝了一口酸梅汤，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我发誓，这个绝对不是什么不正当手段签下的单，那个人是我的高中同学，可能家里有关系认识的，知道我做这个聊了几句而已。”
“哦？男的女的？”
“男的。”
周姐暧昧一笑，“一个男的如果给你什么，必然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回报更大的东西，男的可没那么好心眼。”
赵江荻愣了下，自嘲一笑，“我什么都没，对方有车有房，有稳定工作，有幸福家庭，我有什么能给他。”
周姐双手在空中画出凹凸有致的女性形象，“那他肯定不是瞎子吧。”
赵江荻登时涨红了，“他有女朋友的，不要乱说，而且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好朋友，好多年没见了，可能人家觉得我混得太惨了吧，可怜我。”
周姐了然，“那说明他是一个好男人啊，更应该抓住，他应该比陈一平好吧。”
赵江荻双手交叉做出一个“×”的造型，“别比，没有可比性。”
“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使出浑身解数抓住他。”
赵江荻尴尬地笑了下，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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