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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倒带的第一秒

雨声是突然闯进来的。

不是渐渐沥沥的试探,而是一下子就泼满了整个世界,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一种沉闷而持续的呜咽。林未猛地睁开眼,黑暗中,视觉尚未复苏,听觉便占据了主导。雨声,还有……身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平稳,绵长,温热地拂过她颈侧的皮肤。

是顾夜阑。

她僵着身体,没有动。一种奇异的空洞感攫住了她,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又从高处狠狠掼回这具皮囊。她记得这个房间,他们的卧室。空气里弥漫着他常用的那款雪松香薰的味道,夹杂着雨夜特有的、微腥的湿润土气。她记得身下亚麻床单的细腻纹理,记得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和温度。

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慌。

可又有什么东西,错了。大错特错。

那不是记忆的缺失,而是……一种野蛮的植入。一些不属于此情此景的画面,如同故障的放映机,带着刺耳的噪音和刺目的白光,强行在她脑海里炸开——

画面一:一片炫目的、毫无感情的纯白。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一只手,骨节分明,曾经那么有力地握过刻刀、抚过她脸颊的手,此刻无力地垂在白色的床单外,指尖泛着青灰。仪器发出单调、冗长的滴声,像某种最后的倒计时。

画面二:一份文件。摊开在冰冷的实木桌面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五根钉子。她的手指,握着笔,在那签名处,缓慢地、却又无比决绝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未”。笔尖划破纸面,也像划开了她整个世界的幕布。

画面三:墓碑。黑色的花岗岩,雨水顺着光滑的碑面流淌,汇聚在底部刻着的名字上——顾夜阑。那三个字,被水光扭曲,像一张哭泣的脸。

……

这些画面碎片来得太快、太猛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甚至压过了她此刻亲身感知的现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狠狠一拧,骤停的窒息感让她几乎要弹坐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才勉强抑制住那冲到喉咙口的尖叫。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被雨水浸染得模糊不清的微光里,看向身边的男人。

顾夜阑睡得很沉。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柔和,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微抿,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安然。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将她更紧地搂向自己。

就是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整整八年、结婚三年的丈夫。这个在阳光下会对她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的男人。

在她的“记忆”里,他死了。

在她签下离婚协议的一年之后。

而她,是凶手。

这个认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怎么会?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就在昨天——如果日历没错的话,昨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他送了她一枚自己亲手雕琢的羊脂玉挂坠,形状是她名字里的“未”字,他说要她“未来永携”。他们还在那家熟悉的意大利餐厅喝了酒,微醺着回家,在玄关就迫不及待地接吻,纠缠着倒在这张床上……

那些甜蜜的、鲜活的、带着体温的记忆,此刻却被那些冰冷的、绝望的、来自“未来”的画面切割得支离破碎。哪一种才是真的?还是……都是真的?

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除一枚炸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她像个幽灵一样飘出卧室,走向书房。

书房还保持着昨晚的样子。他看了一半的古籍摊开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灌下去,冰冷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丝毫无法平息内心的灼热和混乱。

她需要确认。确认自己是不是疯了。

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本她常用的皮质笔记本上。她走过去,坐下,翻开。前面的纸页记录着她的一些建筑草图、灵感随笔。她翻到最新的一页,空白。

然后,她拿起笔。

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她的手开始自己移动。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写下了一行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无比熟悉的字迹。那字迹是她的,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绝望的力道:

“元年,春分,他死。而我,是凶手。”

写完这行字,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间湿透了真丝睡裙。

元年?什么元年?是她这场荒诞噩梦的开端吗?

春分?现在明明是盛夏。

他死……顾夜阑……

而我,是凶手?

她做了什么?在未来,她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会导致他的死亡,并且让她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判决?

无数的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将那一页纸从本子上撕下,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不行,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知道这些疯狂的、不祥的“预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暴雨蹂躏的城市。霓虹灯在雨幕中化开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像哭泣的眼睛。这个世界看起来一如既往,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时间,或者说,她对时间的感知,出现了可怕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那个她亲自设计的、代表“逆流”的波纹刺青,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暗。当初纹这个图案,只是出于对建筑设计中“非线性时间”概念的一种抽象迷恋。此刻,它却像一个残酷的预言,一个刻在皮肤上的诅咒。

难道……她的人生,从此要倒着过了?先从结局开始知晓,然后一步步倒退着,走向那个已知的、无法改变的悲剧起点?

那现在的甜蜜算什么?这温暖的拥抱,这平稳的呼吸,这触手可及的幸福……算什么?

是通往刑场的、铺满鲜花的道路吗?

“未未?”

身后传来带着睡意的、沙哑的声音。

林未全身猛地一僵,迅速将揉皱的纸团塞进睡袍口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肌肉放松,然后才转过身。

顾夜阑站在书房门口,揉着眼睛,头发有些凌乱,神情是全然的无辜和关切。“怎么醒了?还下着雨呢,站这儿冷不冷?”他说着,朝她走来,很自然地张开手臂,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在他的怀抱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林未几乎是本能地、微不可查地向后缩了一下。

那个“未来”画面里,他青灰色的指尖,和此刻他伸向她的、温暖而充满生命力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顾夜阑的手臂顿在了半空。他察觉到了她那细微的闪避。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但很快被温柔覆盖。“做噩梦了?”他轻声问,语气里满是怜惜。

噩梦?

林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清澈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苍白而惊恐的影子。她多么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能忘记。

但她手心里攥着的那团纸,像一块冰,提醒着她那残酷的“现实”。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僵硬扭曲的笑容。“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陌生,“可能……是吧。”

他重新伸出手,这次,她没有再躲。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怕,我在呢。”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曾经是她最安心的港湾,此刻却让她如坠冰窟。

我在呢。

可是,在未来,你不在了。

而我不再是那个能站在你身边的人。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砰,砰,砰……每一下,都像是在为她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漫长的“滴——”声,进行着残酷的倒计时。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但他没有察觉,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以为她仍在为那个并不存在的“噩梦”而害怕。

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林未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她体内碎裂。不是突然的崩塌,而是一种缓慢的、无声的、蔓延开来的龟裂。她对世界的认知,对时间的信任,对未来的期盼,乃至她与身边这个最爱之人之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联结,都在这一刻,布满了细密的、无法修复的裂纹。

她知道,从这一秒开始,她的人生,已经踏上了一列无法回头的、驶向已知深渊的列车。而她,是车上唯一清醒的,也是唯一的囚徒。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仿佛要冲刷掉世间所有的痕迹,却唯独洗不去她脑海中那片越来越清晰的、名为“未来”的悲恸底色。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纸团,那上面写着她的命运,和她即将扮演的角色。

元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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