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曲凡果然将人带上了。
“无聊的话我找点课给你看？”他看着弟弟问。
弟弟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眨眨眼：“什么课？”
“你那天不是说没想好学什么吗？我找人问了问，你过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找找方向。”
曲忆炀嘴角扬起一抹笑：“专门给我找的？”
“啊，”他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应人，“如果你预估的成绩前后差距不超过十分的话，可以去A大，学校教育资源不错，住宿条件也不差。”
“只是因为这样？”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而认真看着弟弟：“也有我的私心。你在这边上学，周末没事儿就回家，有什么不好的吗？”
曲忆炀努努嘴，“可你是大忙人啊，要加班。”
“这跟你回家没什么影响。”
家里什么都有，宽敞又舒适，不像宿舍几个人挤在一块儿。
“到时候再说吧。”曲忆炀起身，绕到办公椅后，弯下腰，将自己的下巴虚靠在椅背，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我跟你一块儿看。”
只见他哥扭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去抬把椅子要你命还是怎么的？”
“你这儿哪有多的椅子？”他撅着嘴说，“我好冤枉啊。”
这是公司今年新租的写字楼，先前一直出差倒是没注意这些桌子椅子的。
“没事儿。”他看哥哥环视了一圈办公室没找着目标，很贴心地说，“这样就好了。”
曲凡靠着椅背，低头看了眼自己两腿侧边窄窄的空隙，忽然笑了：“哎，我想起家里刚添电脑的时候，我俩挤在一把椅子上玩双人游戏。”
曲忆炀垂眸，实话实说：“现在估计是有些困难。”
曲凡指挥着弟弟去外面找一把不用的凳子来，总不能真一直那样弯腰看着，对脊椎不好。
几分钟后，曲忆炀坐在独凳上，整个人完全靠在他哥的身上，胳膊贴着胳膊，密不可分。
他将自己的脑袋搁在身旁的肩上，全是骨头，硌的不舒服，但他完全不介意，看着面前的电脑：“哥，我学什么会对你有点帮助？”
“嗯？”曲凡像是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学什么能帮到你？”他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曲凡偏过头，挑眉道：“懂事了。”
曲忆炀正要说些什么，手机突然想起。
曲凡看了眼来电人，拿起手机起身，顺带揉了揉弟弟对脑袋：“自己看会儿，哥接个电话。”说着就走到休息室外。
两人刚才离得近，他恍然间看到了个“程”字，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人，咬咬牙，按下心中盛火。
他不断告诉自己，人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冲动。
上辈子曲凡死于坠崖，当时身边只有程宸一个人。两人作为情侣，在休假期间共同爬山娱乐，因为暴雨来袭，曲凡不慎跌落山崖，平安下山的人只有程宸一个。
他当然是不信的。
曲凡最为谨慎，出门前都会注意天气，怎么可能明知道会下雨还去爬山呢？
结束电话的曲凡走回来，看见弟弟盯着桌面发呆，心软了软，走到弟弟身边，没忍住又揉了一把那柔软的头发：“不用帮我什么，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呗，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他垂眸看着弟弟，对方也仰头看着他，眼眸亮亮的：“那我学医？”
“嗯......”曲凡爱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的话，哥还是支持的，只是保护好你的头发。”
“爸现在压力大，大把大把掉头发，发际线都后移了不少。”他语气担忧，“我怕你也这样，万一遗传到这点，年纪轻轻秃了怎么办？”
“现在可没有小姑娘喜欢一个秃头的帅哥。”他补充道。
曲忆炀被他这么说也不恼，反而抬起手轻轻扯了扯他的头发：“你忙这么几年不也没秃吗？”
“哎。”他别开弟弟的手，假意叹了口气，“我都基因里可没有易脱发这点。”
曲忆炀好笑道：“那我就得有？”
“是啊。”曲凡惋惜。
曲忆炀出生的时候，看着就没有多少头发，后来剃了胎发才茂密起来。以往有曲爸，现在有他，对弟弟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经济难关。
所以他只希望弟弟能找个喜欢的专业，以后再找个轻松的工作或是多看看世界，开开心过一辈子就好了。
“所以还是换一个吧？”他坐回位置试探开口。
“那土木？”
“要下工地，很累。”
“测绘？”
“这个更危险，说不定还要跑到无人区。”
曲忆炀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面轻轻点着，偏头看着他哥，笑意更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学金融还是计算机，哥你选一个。”
曲凡默了默才开口：“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同时笑出来。
“当你的秘书有什么条件？”曲忆炀问。
“唔。”他思索片刻，“一般来说，秘书专业或者管理专业是最好的，但还是看来面试的人水平，能者居之。”
曲忆炀很喜欢看他哥专注一件事的样子，情不自禁道：“那我实习的时候能来给哥当秘书么？”
本是开玩笑的话，曲凡当了真，“可以啊。”
问这个问题的人却因为这个回答沉默了。
上辈子是谁说的长大了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过去晃过来的？
说来好笑。曲忆炀上辈子跟他哥再三年后才算和解。
当时他哥跟那程什么的人一起请他和他妈吃饭。他神色不虞地盯了两人一顿饭都时间，之后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几年的冷战瞬间烟消云散似的。
他主动和他哥联系，连别扭也不闹了。
他哥却因为谈恋爱忽视他。
他觉得程宸这个人不行，告诉他哥，他哥却让他多操心操心自己。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火气重，跟曲凡吵了一架，再见已是对方糜烂的尸骨。
“真的？”
“当然，你要乐意的话。”曲凡补充，“我到时候按合同工给待遇给你发工资。”
曲凡不介意弟弟黏着他。这几年对弟弟的陪伴几乎没有，亲情仿佛也淡薄了一些。对于其他人他可以不在意，对弟弟却始终无法放下。
“那这算不算走后门了啊？”曲忆炀笑着碰了碰他胳膊。
“不算，多的我自己给你贴。”
十点曲凡有个会，让弟弟自己在办公室玩儿，结束后再回来。
曲忆炀在办公室走了一圈，发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从旁边的打印机抽了一张纸出来，坐到曲凡刚才坐的位置上，从笔筒里抽了支笔，笔尖落于纸张，响起细微的簌簌声。
他写写停停，笔在指尖转了又转。
啪嗒——
笔落在实木桌上发出声响。
曲忆炀低头看着面前这张纸，左半边写满了日期，右半边写满了字。
2025.7：楼梯跌落，失忆。
2026.2：回家吃饭，见了一面。
......
2028.7：坠崖。
小曲上辈子像个小哑巴，什么都不会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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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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